苏兴之本以为是个哥儿,连忙就要抱过来,可是听到是个千金,心里忽如三九严寒,钻了个透心凉!看着张稳婆抱着的孩儿,竟然睁着两只圆溜溜黑葡萄似的眼睛,又是一奇:“怎么……怎么就这么快睁了眼?”
张稳婆心里叹息,这苏兴之夫妻满心盼着个带把的儿子,这下,又落空了心思,看这架势还不知这孩儿以后的路数会怎么样呢?有心再为这孩子争一些初见父亲的好印像,对着苏兴之说:“苏掌柜,这娃儿遍体生香,又是个一下地就睁眼,天生是个贵人的命!”
苏兴之哼哼哈哈了几声,便让她抱了进去。
玉绢几个也看了妹妹一眼,三人不敢多话,这弟弟变成了妹妹,爹娘的心里哪能有欢喜的?
三岁的玉凤道:“妹妹听说遍体生香,是花仙子下凡?”嗤了一声,转身提起小短腿进了小跨院回了自己的屋子。
玉绢和玉梅手拉着手也悄悄退了下来,两人前后腿一起进了小跨院的东厢房,玉梅年小只有一岁,玉绢年长年跟里就到了五岁,玉凤夹在中间不长不小恰是三岁的年龄。
苏兴之也无心看三姐妹离去,坐在椅上低头暗叹,等到张稳婆收拾干净了屋里的污秽,这才出来道:“苏掌柜,郎中的药真是雪里送炭,母女平安,给你道个喜!”说着半蹲着福了一礼,苏兴之从袖里拿出一两银子道:“烦张稳婆,得母女平安,一早说好的八钱银子,而今因着你的善心,外加两钱,算我额外的谢礼!”
张稳婆心里喜不自胜,接了一两银子揣在怀里,又说了些好话,只等洗三时再来一会,这一趟活儿便算完整。
郎中却是个中年人也得了五百大钱,这郎中看着手里的五百大钱,笑了笑,将其装进腰间钱袋里,也说了些恭喜的话,就离开了苏家。
等到苏兴之送人转回,忽然听到一声孩子的叫声,这叫声细如声线,却清析无比,他一阵心揪,不知出了什么事,忙着走了几步推了门进了屋子。
没想到赵氏正将襁褓中的女儿往地下的一个木盆里塞去,水深即刻就要淹没了孩子的头。
“你在做什么?”
赵氏抬起小脸,脸上挂满泪水:“相公,我的孩儿明明是个哥儿,怎么生下来是个女娃,这不是我的孩儿,我的孩子儿定是被她杀了。还遍体生香,眼见就不是个妖孽?相公,不要拦着我,快让我将她溺毙了!别到往后让咱们家惹祸上身!”
苏兴之看着两眼睁着毫不知危险的一个恁小人儿只望着自己,那一对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钻进自己心里,软的只想要将她抱在怀里。
几步跨过去,从赵氏手里抱起孩子道:“你疯魔了不成,这是生生从你肚里生出来的,是咱们亲亲的闺女,怎么能下这样的手!快快收了这心思!免得遭了报应!”
赵氏泪眼婆娑,转身扑倒在床上,通哭不已。
心道:“前番生了三个女儿,都是顺顺利利,只这一个差点就把她命儿追走,遍体生香闻所未闻,这样的奇事,怎么会在自家出现!自己十月怀胎谁人不说是个哥儿,如今一场水中月,境中花看得自己失了希望,怎不叫人恼怒!”
苏兴之抱着怀中孩子,不知是眼花了还是心生不忍,竟然看到眼中孩子对着自己笑了笑。
不觉诧异。再看又觉是幻影。
苏兴之因着这孩子的异相,给她起名怡香,假了异字,劝说了赵氏好生将养下来。
自此,赵氏眼里心里见着小怡香便有些不喜,等到过了几年终于生下个哥儿起名叫喜弟,着将心思全放在喜弟身上,对怡香的关照就越发的少了。
小怡香失了娘的疼爱,却得到了她爹的怜惜,走哪都带着她,避了赵氏的眼,谁知这小怡香到了六岁,却对她说了一番话,奶声奶气,听着让人心软如水:“爹爹教我习字吧,等习得好字,读得好书,娘亲就喜欢我了!”
苏兴之叹道:“现下里,你娘亲也是疼你的!”
怡香摇头道:“娘亲喜欢弟弟,爹爹答应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