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微在假山群里行走,溜溜达达约莫去了小半个时辰,可竟连个头都没瞧见。知微不免惊讶,这崔家到底是谁这样喜欢假山啊,她看到现在,竟也没看见一个重样儿的。
许多人都有收藏癖,譬如徐氏喜欢收集云绣庄每三月只出三件的限量版华裳,便是千金也肯挥霍。譬如孔诗乔喜欢收集珠子,但又不是随随便便什么珠子,非东珠不要,还必须颗颗拇指大小,小了或大了都是不要的。譬如孔绍卿喜欢字画,新得了谁谁谁的字画定然要将自己关在书房里鉴赏,不到吃晚饭是决计不会出来的。
他们的收藏倒也正常,可收藏假山这算正常吗?知微觉得,这么一大片假山定是经年累月收集起来的,每座假山的布局都是花了心思的。花木扶疏分两旁,让人一进来便真有种身临奇山秀水中的乐不思蜀的感觉。
可再乐不思蜀,知微也不得不打住。想来那些个才女们已经表演完了,虚荣心也得到了极度的膨胀与满足,她也该回去露个脸了,不然让人到处寻找就不好了。
想着,知微望一眼仿佛连绵无边的假山群,恋恋不舍的转身往回走。只没走几步,却听见前头似有脚步声往这边来,夹杂着轻佻的男声隐隐传来。
知微一愣,这崔府内院不是招待女眷的么?怎会有男人闯了进来?
“二公子,你真是太坏了……你长久不来,奴婢还以为公子已经忘了我呢。”娇滴滴的少女声音带着娇嗲的魅意。
“小妖精,爷怎么忘得了你,快给爷亲亲,爷可想死你了……”男子轻佻的笑嗓带了些许急切猴急,伴随着水声啧啧。
知微心里大骂一声倒霉,这是遇见了野鸳鸯啊!知微听着脚步声渐近,那让人脸红心跳的亲吻声也越来越近,伴随着衣裳摩擦的沙沙声还有女子娇媚的轻吟。知微脸皮一紧,慌不择路的钻进身旁的假山里头躲着。
知微刚躲进去,透过假山往外瞧,就见一男一女纠缠着脚步凌乱的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两人忘我的搂抱啃咬,毫不顾忌的发出让人血液直往头顶冒的声音来。两人因为一路的纠缠拉扯,彼此都衣衫凌乱,那女子如蛇一般紧紧攀附在那……知微囧了一下,乍一看是个男人,仔细看却居然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那女子年岁也不大,知微细看了下,发觉她落在地上的衣裳像是崔府丫鬟穿的。
崔府的丫鬟居然胆大包天在内院与人苟合,崔仕明大人这家治的可真不怎么严谨——虽说其实越是显赫的人家,内院龌龊事便越多。相较起来,有徐氏坐镇的孔府,应该没有哪个丫鬟有这样大的胆子吧!
知微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盼着两人赶紧往前走,她也好脱身。谁料那两人竟就在她跟前停了下来,似乎已经等不及找个舒服一点的地方再行那欢好之事了。那丫鬟生的肤白唇红,此时面含春水,一脸魅意,一双狭长勾人的眼睛半睁半合,里头白色单衣被扯开,堪堪露出半个浑圆白皙的酥胸,颤巍巍的暴露在空气里。那丫鬟似也知道自己的资本,将胸挺得更高些,那半露的酥胸便似个熟透的桃子般,只等人采撷品尝。
知微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她一个女人都看的血脉贲张,那少年又如何把持得住?虽然吧,知微上辈子带颜色的片儿也看过,但她毕竟没有看过这样的活春宫。于是乎,她整个人都趴在石壁上,两眼炯炯有神的发出幽幽绿光,还得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谨防看的太过投入不小心冒出什么奇怪的口号或评语来。
犹记得每回死党兴致勃勃拉她一起欣赏人体艺术表演时,死党都是两眼放光口水直流,喋喋不休评价这男的身材太废,那女的咪咪太小……她一开始是真不好意思看,可是在死党天长日久的熏陶下,她也能一手捧着爆米花,一边淡定的评价男人身材好不好,重点部位怎么样……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瞧见少年半张脸,虽看不到全貌,但少年眉眼倒是生的很精致,眼睛紧紧盯着丫鬟的胸口,喘息粗重,忽的低狺一声,兽般低头一口咬在那丫鬟外露的酥胸上,那丫鬟啊的一声叫出声,仿佛很痛。
然知微观其神色,却只见那丫鬟眼神愈发迷离,樱桃小口微微颤抖着,双手更用力的缠着那少年,口中声音软绵淫荡:“好公子……你可好好疼疼奴婢,轻一点罢……”
知微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等媚态,便是柳下惠恐怕也把持不住吧!
那少年果然更猴急的拉扯丫鬟的衣裳亵裤,“小妖精别急,爷这就好好疼你。”
知微一个眨眼,眼前白花花的一闪,那丫鬟身上就剩一片墨绿色兜儿,带子早被扯得散开了,歪歪斜斜的挂在身上。少爷也忍耐不住的脱起自己的衣裳来,知微的目光落在洒落一地的衣裳物品上,神色微微一动。
那落在衣裳上的佩玉与香囊,即便隔这一段距离,也能瞧出那不是凡品。从他们简短的对话中可得知,那少年并非崔府里的公子少爷,许是今儿上门来的男客。而两人熟门熟路的摸到这里来苟合,那少年定然是崔府的常客。能成为三品官员府里的常客,他的身份便只高不低。不是府里公子少爷们的朋友,怕就是府里某个姑娘将来要嫁的对象。这丫鬟倒也好手段,啧,就不知到底是哪一家的?
知微正看得专注,那脱的只剩一件单衣的少年却忽的停了下来,仿佛变脸一般,那原本享受的**之态倏地一变,竟是无比警惕的模样,那漂亮的一双眼睛里也有狠戾一闪而过:“谁?出来!”
知微吓得差点跌倒,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完了,被发现了!出去?不行不行,出去肯定要被杀人灭口的。不出去?那也只是死的晚一点而已。
知微正急的团团转,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冷漠讽刺的响起来:“我道是谁,原来是我的好弟弟在这儿做见不得人的事呢!”
知微听得一愣,不是自己被发现了?也顾不得去想那熟悉的声音是谁的,连忙轻手轻脚趴在石壁上往外看。眼睛瞪得溜圆,竟是李思渊那货!
那满脸媚态的丫鬟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一声慌忙捡起地上的衣服,匆匆忙忙往身上一裹,一手紧着衣裳,一手捂脸慌慌张张的往假山深处跑去。
那少爷漫不经心的转过身来,竟也不急着去捡衣裳,仿佛被李思渊发现自己与丫鬟做出这等不要脸之事也不过是无关紧要之事。他转过来,知微才看清他的长相。那少年竟长的十分斯文俊秀,白净风雅,卖相虽比不得一脸冷笑讥诮的李思渊,却也差不了多少。
难怪能把人家丫鬟迷得神魂颠倒呢!等等,李思渊刚才喊他弟弟?!
“大哥一个人?”少年不惧李思渊的脸色难看,笑嘻嘻的道:“应该不是吧,我瞧瞧你拉了什么货色进来?大哥也真是的,自个儿好好享受便也罢了,作甚要打扰弟弟的好事呢?”
李思渊闻言,眼风似不经意的朝知微藏身的假山一扫而过。脸色更难看了些,眉眼沉下来,仿佛阴云密布的天空,只眼角朱砂痣愈发红艳夺目。“真该让世人看看安乐侯府二公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大哥何必生气,有你挡在弟弟我面前呢,弟弟日后要仰仗大哥的地方还多得很呢,这便生气了,日后可怎么是好?”
知微又是一惊,安乐侯府二公子?不就是传闻里谦恭厚道、光明磊落、平易近人的良金美玉李思瑞?!
啊喂,这形象也太颠覆了吧!
“看来这个黑锅我是背定了!”李思渊定定看着不慌不忙弯腰捡衣服的李思瑞,冷笑道,“若今日撞破你的不是我,李二公子还能这般悠闲做派不成。”
“大哥你声名狼藉,也不差我做的这一桩不是?再说,今儿若不是你撞破的,我能让他活着走出去?”李思瑞眉头微挑,不紧不慢的穿着衣裳,笑的一脸云淡风轻。
知微心里暗道好险好险,若被李思瑞发现了她,果然是死路一条。一边又在心里暗骂,好一个表里不一、道貌岸然的谦谦君子!把自己做的事推到名声本就不好的李思渊身上,即便李思渊分辨,定也不会有人相信。他定也是料定了这一点,才敢这样肆无忌惮。这等小人,简直比李思渊更可恶!
这安乐侯府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更不是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