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什么故人?”贺氏警惕的皱眉,却因为牵扯到脸上伤处而忍不住龇牙倒抽了一口气。
甘嬷嬷忙道:“太太,当心伤口啊。”
贺氏被侯爷挥剑相向丢了大人,当然不肯见知微,挥挥手不耐烦的道:“将人打发了便是,懒得与她多费口舌。”
甘嬷嬷应了是,便打了帘子往外走去。
贺氏自己取了蜜饯来含了,仍是觉得口中苦涩滋味挥之不去。她抬手摸一摸受伤的脸颊,环顾一周没找到镜子,这才想起,早在她醒来时便将屋里的镜子全砸了去。甘嬷嬷生怕她受刺激,故而不但不在屋里放镜子,便是些光滑能照出人影来的摆件也紧着收拾了起来。
贺氏想着自己因为那该死的女人而受了这一剑,一腔悲愤却没发泄的余地,若自己胆大些,定要开棺鞭尸才能稍泄自己心头之恨。
正这般恨恨的想着,却见甘嬷嬷去而复返,却是脚步踉跄,还未走近已是颤声道:“太太,是芳雯来了!”
“你说谁?”贺氏撑起身来,仿是没听清甘嬷嬷的话,狐疑的问道。
“芳雯啊,自小服侍太太那个芳雯。”甘嬷嬷激动的都有些语无伦次了,“我们都当她死了,不想她竟然……太太,她就在外面。夫人说今儿她从柳府回来的路上,见芳雯似有些麻烦,便将人带了回来。一问才知她与太太的渊源,芳雯得知这是安乐侯府,便道要与太太磕个头。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芳雯这丫头居然还活着。”
贺氏大惊失色,猛地坐起身来,盯着甘嬷嬷不敢置信的道:“你说芳雯?她……她怎么还活着?当年不是……”
甘嬷嬷抹了一把眼泪,点头道,“是啊,当年三太太的孩子夭折,说是身边丫鬟照顾不力。老太太大发雷霆,便将三太太身边服侍的不是打杀便是发卖了。芳雯便是当初太太见三太太身边人手不够使唤而派过去的,不想一去竟就遇到了这种事,太太当年还去老太太那里求过情,老太太还因此事与太太之间生了嫌隙呢。”
“没错,这也是老太太后来倚重二房的缘由!”贺氏狠狠捶了下身下的床,复又惊疑道:“当真是芳雯?”
甘嬷嬷重重点头,含泪道:“只是似乎在外头吃了不少罪,才这般年纪,瞧着竟比老奴还不如了。”
贺氏这才想起,当年甘嬷嬷是极喜欢芳雯的,且还求了自己,只等芳雯到了年纪,便为自己的侄子讨了去做媳妇,却不想被三房那早夭的孩子连累了去。
“快叫她进来。”不提当年的主仆情谊,芳雯这么些年既还活着,为何却从不捎信给她?她自小就服侍自己,也该知道她若找来,自己肯定不会撒手不管的。宁肯过的很苦也不找她,是不敢还是不能?
贺氏知道,时隔多年,芳雯才来找自己,定不是为了叙旧之类,是以不再迟疑,让甘嬷嬷去唤人进来。
甘嬷嬷迟疑道:“夫人还在外头等着。”
贺氏蹙眉,不耐道:“随便找个理由把她打发了。”
甘嬷嬷领命而去。
外间,知微笑吟吟的等候着,见甘嬷嬷出来,忙道:“嬷嬷,母亲可是愿意见我们了?”
甘嬷嬷一脸为难的瞧着知微,道:“夫人关心太太,太太十分欣慰。只是太太的伤情……她实在担心会吓坏了夫人,故而叫老奴来劝夫人,来日方长,待太太伤好后,便是夫人不来找太太说话,太太也定会请夫人来陪着说话的。”
知微闻言,面上便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又笑了,侧身指一指芳雯道:“既如此,我也不好叨扰太太了。想来太太也不宜见芳雯,我这便将她带走。”
“夫人且慢。”甘嬷嬷忙笑着阻拦道:“芳雯从前在太太跟前伺候,太太对她甚是倚重,不想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太太吩咐老奴来带她进去。夫人的身子重要,便先回去吧。”
“也好。”知微也不多做纠缠,笑着道:“芳雯似乎遇上了不小的麻烦,太太与她有旧时情谊,想来也轮不到我我为她操心了。”
甘嬷嬷干笑两声:“夫人心肠好,老奴等都是知道的。芳雯这里,便不劳夫人挂心了。”
知微自不好再说什么,冲芳雯点点头,便先走了。
甘嬷嬷目送知微走远了,这才难抑激动的瞧向芳雯,哽咽一声道:“你这丫头,这些年都躲哪儿去了?”
芳雯眼含泪花,屈膝对甘嬷嬷福了一福,“不想嬷嬷竟还认得奴婢,奴婢这么多年不人不鬼的活着,想不到还能有这一日!”
甘嬷嬷伸手扶了她一把,“进去吧,太太等着你呢。”
芳雯一进去,见了贺氏,便泣不成声的跪下磕头:“奴婢芳雯给太太请安了。”
“快起快起。”贺氏连声道。
甘嬷嬷忙扶了芳雯起身,又搬了杌子到贺氏近前。贺氏便朝芳雯招手道:“过来这边,让我瞧瞧。”
芳雯依言走了过去,与甘嬷嬷推辞了一番,才在杌子上坐了。一抬眼瞧见贺氏脸上缠着的纱布,愣了愣,关切道:“太太,您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