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
顾挽挽从没有这么接近过死亡的边缘,身体在重力的作用下急速坠落,视线内一半是不断远离的蓝天白云,另一半是不断贴近的黄赫色土地,耳畔风声的音量仿佛被扩音机增大了无数倍,充斥了自己的整个耳廓。
她用尽了全部力量尖叫,直到自己的肺部都因为缺少空气而尖锐的疼痛起来了,才意识到自己在尖叫。
“闭嘴!”她视野里的程季航头脚颠倒,她却还是看出了那浓眉微蹙时的不耐。
她没有死!挽挽突兀地闭上了嘴,那声类似野鸭子被扯住喉咙的尖叫声却依然没有停止,从她身下遥遥传来,看来,尖叫的人并不止她一个人。
挽挽轻轻地吸了口气,双手小心地摸索了一下全身,确定自己没有缺胳膊少腿,仍然被腰部的安全绳绑住挂在半空中,只是比最初的高度略降了几米,应该是她刚刚下坠季航就紧紧握住了绳索。
可是如果不是他坚持着不肯让攀岩教练插手的话,她根本就不必经历这么一场“半空惊魂”!她恨恨地扭头盯着脑袋旁的坚固山岩,她不想再看见他。
然而随着腰部缓慢而稳定的力量一寸寸把她拉起,顾挽挽慢慢平静了下来,半空中的风很凉,如山泉般清润,拂过她被汗水浸湿的额发,拂过她微微有些麻痹的手指,也拂过了她焦躁而愤怒的内心,她几乎是不自觉地偷偷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附在岩壁上、“摧毁”她也“拯救”着她的程季航。
季航肤色苍白,身体线条修长紧绷,肌肤纹理如大理石般干净紧实,他左腿微微屈起,右腿在下,下身紧贴住岩壁,上身微微后仰,右手紧攀住一块略微凸起的青黑色岩石,整个人重心略微放低,充分运用着身体每一块肌肉的力量,以一个几近“优美”的姿势贴着刀仞般光滑的岩壁站立着。
他手臂的肽三角肌和屈肌绷起,手背上的淡青色血管也因为使劲而浮凸出来,正依靠着单手的力量慢慢拉高她。
他仿佛是暗暗吸了口气,用雪白的牙齿咬住绳索末端,侧脸因咬紧牙关略微扭曲,左手微抬,缓缓地把绳索在自己左肩上挽了一圈,又一圈,而她也随着着距离的缩短而慢慢的由倒仰的姿态而恢复成竖直的站姿。
连系着两人的绳索原本如同夕阳下稻草般金黄干净,如今却因为摩擦,沾染了许多细碎的岩石颗粒、泥土碎屑、青苔以及不知名的野草,还有一道暗红色的污渍,绵延了两三米长,她顺着污渍看上去,顶端是季航紧握住绳索的手掌侧面,那里有同样的痕迹。
季航的手……受伤了吗?因为要拉住绳索而受得伤?那道伤口似乎很深,在没有包扎的状况下因为用力,没有愈合的伤口进一步崩裂,暗色的血流慢慢涌出,一点一滴浸润着绳索。
她仿佛被那血的热度烫伤了一般,霍然扭头——如果不是他的坚持,又怎么会造成现在两人两败俱伤的结局?执拗的是他,顽固的也是他,为什么她要为此而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