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的心思,老奴并不敢说能参悟透彻。只是旁观者清,有些事情,他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是对于你,主子也确实是存了情义的。”徐来恳切道。
翘楚翻了翻白眼:“我知道你有些’恋主癖’,但……冒昧的问一句……你说的主子,跟我说的周济……是同一个人吧?”
翘楚的不屑令徐来闻言有些愤然:“这是自然!”
翘楚嗤笑:“你可以说我阅历浅薄,但风月戏文,我倒也看过些许。还未曾见过,这世上,还有赠人’国破家亡’的情义。”
徐来语重心长:“或许,没有哪一部风月戏文,能够将主子的苦衷写清道明。”
他叹了一口气,踟蹰了片刻,又继续道:“原本这不该由我说,只是,你几次三番,身中剧毒,都是主子输送血脉给你,你才能化险为夷。
单单这一次的七虫七花之毒,输血过程之中,你同主子二人,血脉相通,那毒虫都是有活性的,毒虫逆血脉而倒行,进了主子体内!
我事先曾以性命相抵,阻挠主子救你,也曾晓之以大义,恳求他以大事为重!
但是,他都不管不顾的忽略了去,一心只想救你于危难。即便最后他自己也沾染了毒虫,深受其咬噬之苦,他也因为可以同你共苦而甘之如饴。
你可知晓,他自十岁开始,便是一副铁石心肠!对人狠绝,对自己更狠绝。
他那样的人,往往容易自苦。我在一旁,虽能护得了他安危,但他心中冷暖,却无法触及。
即便他身染虫毒,此去西南边陲又是万分凶险,他也没有带我,护其左右。究其原因,不过是,留我在此,可以护你周全……
你若慈悲,何不体谅他一二?”
“护我周全?”翘楚重复,“他那样的人,或许不齿为人诟病,所以,像收容一只丧家之犬一样,来彰显他的君子风范吗?”
“主子他……没那么闲。”徐来有心辩解,却无从言辞。
“他当年替我医治脚患,潜入宫廷,其实心怀叵测!”翘楚咄咄逼人。
“这不假……”徐来道。
翘楚冷笑:“他也的的确确害死了我父皇、母后!”
“这……也不假。”徐来道。
既然所有罪名,他一概都替周济认了,翘楚便也没什么可纠结的了。
“从前是我荒唐,招惹了他。现在,我为当年的荒唐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大吗?慈悲?是什么东西?从没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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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探出来他是弯是直?”赤练见翘楚进门来,急忙上前询问。
原本玩笑一句,却没想到,撞上了翘楚失魂落魄的颓唐模样。
这段时日以来,大风大浪都经历遍了。即便在最危难、最惊险的时候,翘楚也不曾流露过这样的神情。
她这一沮丧,这群跟从她的暗卫各个都没了主张。像是失了主心骨一般也跟着颓唐起来。
阿难见状,将翘楚搀扶着坐下,递上了解药:“院正核实过了,这毒方和解方都没有问题。我按方子亲自抓药、亲自看火煎药,连内急也都忍了好几次。被这毒虫咬噬的痛苦,你也受了这些日子了!难为你了,还是快些喝了解药。”
被这毒虫咬噬的痛苦……还有一个人,陪着我一同受着。
喝下解药,痛痒之感渐渐消散,但是心坎里,却一直萦荡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愫。
周济,先毁我家国,又舍生救我,你到底……是什么画风?先虐,泪流满面;后宠,无法无天?
“莫非天意弄人?”翘楚一时悲天悯人,大家都不太适应。
“可笑,有一天我翘楚也会屈服于早已经注定好的天命!
可是,全军覆没、生灵涂炭的国殇,骨肉分离的痛,若不是天命,我又能怨怼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