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完美的面具,一旦戴上了,哪里是能轻易摘下来的。它已经覆在脸上,与肌肤融为一体,迟早会成为身体真正的一部分。
“明昭,我不是你。就算你说我虚伪,可是我需要的正是这种伪装。”
“你明明比谁都看的明白,多少人见着你都在向你请安,可是真正盼你安好的人不过寥寥。明昭,你可以笑看所有人做戏,又为什么非要来苛求我呢?”
“不过是因为……”明昭接过了话头,话出口半句却又仓促地停下来。半晌,苦笑一声,“不过是因为你是北辰月,而我认识的北辰月,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我听完,轻轻笑起来。
“明昭,你忘了么。我已经是念盈,郡主念盈。”
北辰月可以任性无礼,可以不顾一切,可是念盈郡主不能,未来的太子妃也不能。
明昭没有再说什么。他走到前头去,我就跟在他身后。开国将军府的匾额出现在眼里的时候,我跟他了别,转身进了家门。
脚步刚迈过门槛,就听见明昭在我身后叫了我的名字。我回过身去,看见了明昭一脸的难堪和懊恼。
他只好匆匆跑上前来,伸手在袖子里摸了好半天,摸出一方手帕来。那手帕幽香淡雅,像是女子用的。
明昭一层层掀开手帕,素白的布帛中心静静地躺着一个碧绿莹莹的镯子。
“给你的,”明昭说,“你受封的时候我没有送礼物给你,你接下赐婚圣旨的时候我也还没来得及跟你道一声祝贺。”
“这个,”他一只手将玉镯拈起来,“这个就权当我送你的一份礼物,恭贺你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么?明昭,你明明再清楚不过,我要的是什么。然而我还是接下了镯子,当着明昭的面套在了手腕上。
我举起手在太阳底下细看那镯子。碧莹莹的色,叫这日光透亮。玉质里仿佛有流动的水,光照水影,时时刻刻都在变幻。
我面上装作很欢喜的样子,心下却丝毫都高兴不起来。无论是郡主,还是太子妃,都是很尊贵的封号。但是若能让我重选,我宁可哪一样都不要。
明昭蹙额:“北辰月,笑不出来就别笑了。你这出戏唱得实在是糟糕,我都没有心思看下去了。”顿了顿,又接着道:“我还是喜欢以前的北辰月。念盈郡主真的不讨人喜欢。”
“这样不叫人喜欢的念盈郡主,得到的可是你送出的第一份礼物。”我冲他扬了扬腕上的镯子,轻声道:“明昭,多谢你。”
多谢你,一直如此纵容我。在所有人都要我变成念盈郡主,要我学会逢迎顺势的时候,只有你要我做北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