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箩,我会娶你,”他上前一步,握住她的肩膀解释道:“平妻也是正妻。”
她当然知道平妻也是正妻,可却不是发妻。她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平妻,而是做他的结发妻子。
“为什么?亦衍,为什么?”她追问他:“是不是为了董未夏?”
他皱眉,干脆承认:“是。”
她不敢相信,为了不让那个女人受委屈,他竟然不要发妻,只要平妻。
怔怔然看着面前这个平淡如水的男人,半晌,她喃喃轻笑起来:“亦衍,你变了,你变了……从前你不会这样的!”不会对阿箩说这么残忍的话,不会这样伤阿箩的心。
止住泪水,她抬起脸再次看向君亦衍,眼里已有了恨意:“是董未夏要求你这样的吗,是不是她要这样才肯留下?”
“不是。”他转过脸平淡道:“是我的意思。”
她弯下身蹲在地上,心里那么疼,那么疼:“你便是这么舍不得她受委屈吗,一点点你也心疼吗,亦衍,她有什么好,让你这般为他……你说、你说只有平妻,只要我们两个,也是为她对不对,因为她善妒,她不准你有别人!不是为阿箩,一点也不是为阿箩……”
他蹲在她面前,用袖子给她擦脸,狠了狠心道:“阿箩,我答应过娶你便不会反悔,我会待你们一般好,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她哭着摇头,像不认识这个人,捂住耳朵不听。他有些急躁,掰下她的手,声音有些沉痛地说道:“阿箩,她受伤了,很严重,是为了我才……我已欠了她那么多,早就还不清了,即便是平妻……她如今躺在东苑里生死未卜,若她不能醒来,也许这一生……不会,她会醒!”他甩甩头,不让自己去想吴祈的话,想她背上那七个伤口。
“阿箩,我欠了你们两个,我谁也不会辜负!阿箩,你明白吗?”平息了一下情绪,他把她拉起来,缓下声音道:“阿箩,你回去吧,我要去看她了,我必须回去看看她!”
“是因为她受伤你才……”她站起身轻道。
“不是,”他快速打断她:“因为我爱她。”
爱董未夏,呵,她早知道了,她只是不敢问出一句,你爱不爱阿箩。
“她也……爱你吗?”
他愣了下,耳边是她在黑暗的甬道里趴在他肩上时说的那句如遗言般的告白,那句真的,那句说谎的会变青蛙。
“是。”
“真的是吗亦衍?为什么不敢肯定,还是你在自欺欺人,我听到了,她想要的根本就是任禹,不是你啊!她亲口说的!”
他转过身,默了默,深深吸气:“那不重要。”
她又开始笑,一边笑一边掉眼泪:“我知道了,你早就被她迷住了,你还是被她迷住了……”
“阿箩,我送你回去。”他伸手要去开门,她一把拦住:“亦衍,最后一个问题,问完了我就回去。”
“你说。”
“你说你会待我们一样,那你告诉我,若我与她同时遇险,命垂一线,只能救一个人,你会救她还是救我?”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不哭不闹。
他眼光闪了闪,没有犹豫地答道:“救你。”说完已开了门,还来不及高兴,他在背后缓缓说道:“我不会让她有遇到危险的时候。”
他做了一个梦,怪异无比的梦,悲伤无比的梦,醒来时眼角竟然微微湿润。
他梦见她穿着一件淡绿色的长裙子,是他从未见过的古怪式样,却很美很美,美到他眼里再看不见其他,美到忍不住弯起唇角,又仿佛似曾相识。
她双手捧着一只削的整齐漂亮的凤梨,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她好像并没有看到他,一个人在山间慢慢行走,那背影孤零零的,十分凄寂又无助,只一眼便让他心生疼痛。
他喊她,她似听不见,就那样近乎虔诚地捧着手上的东西一直往前,脸上是如梦游一般呆滞的神情,他跟在她身后,看见她停在了一座坟墓前,呆呆的凝视着墓碑,没有流泪,神情却悲伤到极致。
她跪在地上,将那只凤梨摆放好,絮絮叨叨宛然不知在说些什么,如痴儿般傻傻呆呆的,最后,她好像说累了或者说完了,倾过身体,手环住石碑,把脸贴在上面上放声痛哭,她哭的那样大声那样伤心那样绝望,他心里又疼又酸,走过去,想把她抱起来,手却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她的身体,他焦急的抬起头,却赫然发现,那光洁黑亮的碑石中央,贴着一张小小的画像,画像上的人与他长的一模一样。
像恍然明白过什么,他再次把手伸向她,依然触不到,低头去看地上,自己果真没有影子。原来那竟是他的坟墓,原来他早就死了。他不甘心,不甘心,他还没有搞清楚她的心意,她还没有当上他的妻子,他还没有与她过完一辈子,她还没有给他生孩子,他怎么可以死?
她哭了很久,一直等到天色很晚,手指抚摸那小小的画像,最后她站起身,在那石碑上印下轻轻一吻,温柔缱绻久久不离,如吻在他心口上。
只看神情,就知道她有多么眷恋,多么深爱着。他真蠢,为何当初会怀疑她爱的不是自己。
心里涌过无休止的悲伤,莫名其妙的悲伤,来不及去想,他听见自己对她跄踉渐远的背影泪流满面地大声喊道:未小夏,若我给你一次机会,若我再爱你一回,你还会不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