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丞相府三小姐上官明月,觐见。”安泰声如洪钟的一声高喝,銮正殿大门打开,九龙飞天的金纹,随着沉重的红木大门开合,折射日光,一道一道,刺得明月眯了眼,待那宫门完全打开,明月由安泰引着,进了殿门。
应是刚过早朝,皇上与太子皆一身朝服。
明黄思日月星辰龙衮,领口袖间皆是海水山崖八宝花纹,秀纹繁复立体。腰间一条墨色大带,下配一条水立纹革带,正中垂下一条墨色绣深一黄|色的宗彝图腾蔽膝,龙袍下坠五色弯曲花纹水脚。头平天九道玄珠冕旒未摘,明月行礼罢,他开口道:“平身”,珠翠碰撞之下发出泠泠的声响,威严尊贵。
相比于皇上,太子慕容沛的衣着则要简便一些,头顶太子冠,衣着明黄朝袍,胸|前四爪长角欲飞于天化为真龙,精神烁烁,察觉到明月目光滑过,薄唇微勾,对她露出一抹笑意,温柔异常。
“明月,你医治疫民,辛苦了。”明月平身后,皇后便笑眯眯的开口了,头顶上的凤凰于飞金簪闪闪发光。
“为皇上分忧,实乃明月之幸。”恭敬地行了一个礼,明月滴水不漏的道。
皇后安抚了一句明月后,又冲着皇上温声开口:“皇上您瞧瞧,这孩子小脸都瘦削了,京郊那苦地方,一个女子竟能忍受那般艰苦,心怀天下,医治疫民,为国家分忧,为皇上解愁,就连本宫都忍不住的产生敬意了呢。”
踏步无声的朝明月走来,脚下的凤凰衔蕊随她的脚步晃动,皇后轻轻的拉住了她的手,轻拍两下,温言细语的话却是对着那高坐之人:“皇上,您倒是说句话呀。”
“好话都让你说了,朕还有何可言?”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声,皇上在他话罢微僵的气氛中又开口道:“这段时日,懂事不少。”
这算是夸奖了?明月眨眨眼,跪下叩首谢恩:“多谢皇上夸奖,明月愧不敢当。”
“父皇,明月此番京郊救民,实属大功,应该嘉奖一番才是,若不然,岂不是白让明月受了这遭罪?”慕容沛起身,恭恭敬敬的作揖,而后声音朗朗道。
听闻慕容沛这般说,皇上略微沉吟,在慕容沛殷切的眼神下,缓缓点头,道:“也罢,朕一向赏罚分明,此次你一支时疫有功,沛儿与皇后皆言你不恋权贵专心医术,那朕便把太医院之首的位置赏给你,如何?”
慕容沛闻言,眉眼间划过喜色,太医院之首,那可是堂堂的正四品,比之明月之前的正五品,可是越了四级!
见明月还在那里愣着,慕容沛以为她兴奋过度,失了礼数,好心的拉她一下,明月回过神来看他,他温柔的一笑,轻声提醒道:“明月,还不快谢恩?”
见明月跪下,慕容沛俊逸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满意的笑,下一秒,与心中不符的声音,让他忍不住微微变了神色,只听明月道:“皇上赏赐,明月实乃三生有幸,但无奈医术不精,不敢接下这等要职,还望皇上收回成命。”
“哦?”皇上微微低头,朝珠随着他的动作互相撞击发出轻灵的声音,而后,便听明月言道:“明月不才,不敢误人子弟,若是皇上不介意,明月所知一人,医术高超,芯贵嫔在臣女离宫之后的安胎药方便是此人所制,就连医治时疫的药方,其实并非明月一人之功,多半都是此人所研制。”
“朕竟不知,宫中竟还有这等医术高明之人,此人是谁?现如今身居何职?”皇上对自己的话产生了兴趣,明月嘴角微弯,再度恭敬地一拜,道:“此人名叫阮无城,现如今是太医院次五品太医。”
“宣。”皇上大手一挥,安泰闻言连忙小跑出去。
阮无城很快便进了銮正殿。
一身墨色太医常服,墨发轻绾,一缕随意披在耳侧,面若谪仙。
金碧辉煌的銮正殿内,依旧清俊不减,萧萧而立不染尘,恭敬的跪下,行礼道:“微臣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罢。”听闻圣音,阮无城恭敬谢恩,而后便静静的立于明月旁侧。
明月躬身行了一礼,道:“皇上,时疫药方,明月医术平平,比之阮太医,相差甚远,一人自难担当大任,还望皇上设阮大人为主力,明月在侧协助,如此,方能尽早解决时疫之乱。”
阮无城眸中划过异样,眼角的余光瞥过恭敬请旨的明月,并未反驳,只有面色清俊疏离。
半晌,那龙座上的人都未开口,气氛逐渐压抑,慕容沛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皇上,这名太医儿臣从未听过,是否有不妥之处?”
皇后见状,眼神微微一闪,眉目间便染上一丝笑意,温厚道:“本宫倒是听闻过此人。”皇后说话间转首,不易察觉地递给慕容沛一个眼神,又对皇上道:“皇上,既是明月这孩子推荐,又说此人医术高明,皇上不妨一试。”
略微蹙起眉心,明月见状,眼角余光飞快地略过慕容沛的脸,旋及道:
“不瞒皇上,外公在世之时,曾亲手指教过阮太医,亦算的上是外公的半个关门弟子,外公医术,几乎尽数被阮太医所学,可见其医术精湛。还请皇上允准。”
慕容沛轩了轩眉毛,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听完明月的话,那御座上的人终于轻飘飘的开了口,道:“即是如此,那便试试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