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分明的尸体身染不知是自己还是别人的鲜血,衣衫褴褛的模样看上去颓败非常。而此时尸体堆里唯一站着的人,身上一袭华贵的衣裙早已不复初见的淡雅脱俗。
红颜染血,妖魅如地狱罗刹;明眸不复,空洞犹如经历末日。
而苏小川早在半个时辰之前就已经恢复如常,只是人一清醒就看到自己身处在这个奇怪的地方,她脚下是一地可怖的死人,段凡一脸沉重掺杂落寞的复杂情绪看着她。
木然的转动眼珠,机械似的看着自己缓缓抬起的双手,宴会之前明明是干净整洁如青葱的手指,为什么会沾上这么多血……又是谁的?是这一地死人的?那又为什么会沾在她手上?!
木然的视线来回巡视在地上的死人身上,僵硬的神情因为满脑子得不到解答的为什么而惊惧。才动了一下脚,就碰到脚边已经冰冷的触感,瑟缩转身却又踩到另一具死人的手掌。脚下一软摔倒在地,却在侧脸看到一双惊惧的眼空洞的瞪着自己时一个猛子又爬起来,双手死命在身上搓着那股子黏腻的腥甜,期以擦掉那抹恶心又让人害怕都没力气的感觉。
她想离开这里,她的眼睛无法离开这一地的尸体,她惊恐无措的视线因为这个地方儿无处安放。却在转身之时看到一袭干净衣袍的北牧邪缓缓走来时,苏小川慌了,忙用宽广的云袖死命要将双手遮住,却是这只遮好了另一只又露出来,周而复始……终于在垂眉闪躲时,一道淡漠如初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王妃,我们回府。”
很熟悉的一句话,苏小川像是听见什么救命的魔咒一样猝然抬头。待看到那张熟悉的暗金面具正安静的俯视着她时,忍了半个时辰的泪水终于决堤,混着满脸的腥甜滑落脸颊滴在衣襟上,晕出一朵猩红的花……
如果此时苏小川面前有一面镜子,她一定惊觉这一幕熟悉异常。与她梦中的红衣女孩一模一样,杀了人,却不知道自己怎么杀的人。遍地猩红交流汇聚又错开,晕开成一张无形的血色蛛网,苏小川就那么静静地站在中间,绝望得惊心动魄。
突如其来的眼泪,将她眼底的木然空洞洗刷而去,换上的是以往的明澈如初,只是此时的恐惧却占据她眼中所有的神采。而她面前的戴着面具的人,像是将她的惊恐无措全都收进眼底的,除了那一句话之外,再没说一句话。
似是在等她自己走出这里一样,她安静无声的哭着,北牧邪默默用那双看不见神情且黑咕隆咚的‘出气孔’看她哭着。
“北牧邪……”
哭得辛苦,张口的一句话却在喊出他的名字之后,堵在喉咙里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她想说谢谢他答应救她且真的救了她一命,可是她说不出口,这遍地的血流成河让她无法说出那么没心没肺的话。
她苏小川是人,她不是怪物……
北牧邪,明明是你救了我,可是为什么我却这么害怕这么痛呢?
她想开口将这句话问出来,却在看到北牧邪身影在她眼前重叠.交错之后,再也支撑不住,软在他臂弯里,晕死过去。
看着再次闭着眼睛躺在他怀里的女人,用手中的帕子替她轻拭去脸上的污渍。良久,北牧邪才看向早已跪地请罪却无罪的段凡,抱起苏小川也不看满地血尸污了他的衣摆,淡淡吩咐,“清理干净,半个时辰之后回府复命。”
“是。”
看着王爷绷紧身形抱着昏在他怀里的王妃,段凡几欲开口让王爷不要再冒险了,将这样的王妃放在身边,对现在身体依旧吃不消的王爷来说真的很危险。
可是,他开不了口。
车上,素和看着依旧闭着眼眉目却不甚安然的女子,又看向拿下面具的王爷,黑色的刀痕遍布在苍白的脸上,依稀能便昨日风采的王爷此刻却是目露担忧等着他的结果。眼看王爷目前怕是不会理解这种名为担心的情绪,素和不由沉重的叹了一声。
却不知,这一叹真的吓到北牧邪,“如何?”简单的一句话,其中的小心翼翼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
“王妃……只是太累,睡着了。”
素和拿湿巾布细细擦着手,闻着苏小川传来的清浅平稳的呼吸,目露调侃看着有一瞬错愕的北牧邪,语带调笑冲他挑衅的扬了眉尾,“王爷,现下可是懂了关心则乱?”看北牧邪欲逃避视线,素和不依他一把抓住他的手往苏小川鼻端下一试,扑哧一声笑了,“呼吸平稳,脉搏跃动正常无内外伤,可不正是因为太累睡着了?”
感受了一下指尖传来的呼吸,北牧邪才抽挥手避免尴尬理着自己的衣摆,言道,“素和,你难道不知道,在一个病人面前卖关子是在砸自己招牌吗?”话落,整个人靠在软榻里,面色不稳的喘息着。
见此,素和一改方才轻松的调侃,看着北牧邪面露沉色,“王妃那一掌真震伤了心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