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系着淡黄色的小碎花围裙,从正面看过去仅仅能看见她衣袖上的猫咪图案,光滑的额头露了出来,安静地站在餐桌旁,抿着嘴,也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单手整理着领带,另一手忙碌地扣着袖口,孔承奕细致地将清晨的花怜惜纳入眼眸里,却怎么也无法和朦胧光景里的人影重叠,似乎,光景里的人影渐渐地消失在越来越远越来越刺眼的时光隧道里,而现在,真实地站在眼前的是清秀得让他不相信的花怜惜。
可是,刚才他却迷失在她的清香里,一如美好地想把她狠狠地揉进身体里。
垂下眼扫了下餐桌上的早餐,没有片言只字,孔承奕拎起外套径直出了门。
流动的空气再次寂静无声,花怜惜反手解开围裙,自己坐了下来享用早餐。
“我还以为你不会出来呢!”乌黑的双眼粘在花怜惜身上,程少白抿了口咖啡,眉宇里尽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挖了口提拉米苏塞进嘴巴里,花怜惜扬起笑,“怎么会呢,我一直都当你和程艺是我的家人,程大哥要请我吃蛋糕我怎么会不来吃呢?”
“嗯,我记得你喜欢吃提拉米苏,只要你想吃,这里的厨师都可以随时为你做!不管什么时候!”程少白也挖了口提拉米苏,学着花怜惜的模样满足地吃下。
如此这般地坐着一起享用甜点,是他夜夜梦里最大的甜蜜。
从很多年前知道她喜欢吃提拉米苏起,不管走到哪里他总是愉悦地试试当地的提拉米苏,并且尽可能地带回去给她品尝,当他终于在浪漫的巴黎尝试到了口感最好的提拉米苏,给她带去时她却如空气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一年后,依旧无法忘却心中的提拉米苏,他花高价把巴黎的西点师请了回来,在繁华的都市里开辟如此幽静地一角,赋予“提拉米苏的爱”一名。
舌尖细细地品尝,确实是她一直钟爱的甜,却也是她很久未曾细细品味的美好,那种仅仅依靠一口提拉米苏就能焕发能量,就倍感世间美好的时光已消失在味蕾里。
接连吃了几口,花怜惜惊觉那些过去真的找不到了,甚至,竟然觉得提拉米苏也甜腻了。
放下小勺子,花怜惜抿了口温开水,让口腔里残留的甜融化掉才开口问道:“程大哥,你找我是有事吗?”
注意到她只是优雅地吃了几口,程少白原本轻快的心情也随之黯淡了下去,心里的期待似乎在一瞬间就被无声地拭去。
“怜惜,和孔承奕解约吧,到‘程家公馆’上班,你可以完成你设计师的梦想!”定定地看着花怜惜,程少白严肃地提出要求,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留在孔承奕的身边。
虽不意外程艺会把一切都告诉程少白,但花怜惜心里还是不愿意被更多的人知道,一旦被披露,她对不起的首先是孔承奕,这是她的职业操守所不允许的。
“程大哥,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现在也挺好的,孔承奕对我并不差!”确实,衣食无忧,甚至过得颇为丰盛,即使,这一切都是假象。
“怜惜,这并不是开玩笑的事!女孩子名节最重要,而你要天天陪着他秀恩爱,甚至,如果他提出其他更过分的要求呢?!”他亲眼看过他们的缠绵拥吻,他不能想象哪天孔承奕要求更多,让花怜惜受到更大的伤害。
“程大哥,名节对我不重要!你知道什么对我才最重要?况且,这一切都是假的,我们满足各自的需要而已!”轻声辩驳,花怜惜并不打算做出其他的选择,从成为“订制女郎”的那刻起,她就失去了选择的余地。
“钱吗?我可以给你,就算是需要赔付违约金给孔承奕,我也可以承担!我只想你完成自己的梦想,成为你一直都梦想成为的室内设计师!”他一直都知道她和程艺一样,都梦想有朝一日成为出色的室内设计师,而他的“程家公馆”经过这几年的发展早已经成为设计行业的领头羊,能给她提供绝对的平台。
“程大哥,你该知道我的,我不会毁约,至于我的梦想,我以后还会去实现的!”坚毅地直视程少白,花怜惜被“梦想”两字刺痛,脑海浮现被她藏在黑暗抽屉里的设计稿。
仅仅一句简单的“你该知道我的”,宛如一缕春风拂过程少白的心底。
此刻,他仍然是她眼中了解她的程少白,而这一认知在一瞬间不费任何的力气直接将程少白的坚持击得粉碎,他事先所想好的说词和所有自认为的强迫以及坚定的立场都在瞬间坍塌,他连逼迫她就范的勇气都在一瞬间消失,他心底舍不得她被逼迫。
低头抿了口因为变冷而有点苦涩的咖啡,程少白扯出丝微笑,把桌面上的一叠图纸推到她的面前:“这幢别墅,由你设计,就当是在‘程家公馆’兼职!”
垂眸凝视着那叠被推到眼前的图纸,花怜惜几乎颤抖着手抚摸上了图纸。
“这是我未来的家,希望由你完成,你可以按照你喜欢的风格设计,我相信你!”轻轻地把她纤细的手按在图纸上,程少白这一次并不容许她拒绝。
“没有时间的限定,你根据自己的时间安排,也可以随时找我和讨论细节!”
掌心被压在薄薄的纸上,花怜惜依然沉默着。
她将设计师的梦想排在遥远的未来,她如今的生活里根本没有梦想的位置,她也总觉得自己并不可能在如此的时刻尽心尽力地完成自己的作品,她偶尔也并不相信自己。
“反正设计是交给你了,改天我带你去那里看看!”不理会她的沉默,程少白径直下了结论。
这幢别墅他在她毕业的那年就买了,还没来得及带她参观,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他想和她在那里共度每一天,生儿育女,而现在,他依然期盼她能亲手完成,然后和他一起完成他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