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默言。”
顾行歌愣住了。
怎么可能是他?!
怎么会是他?!
心里无比震惊的顾行歌跟在盛洪后面下了楼,就连承叔问她话都没听清楚。
当年那个承了顾家恩情,却在母亲住院的时候,背后玩了阴招,让莫长海成功的人,怎么……还有脸回帝城?!
虽然盛洪一再让她放心,说他不会知道她是谁,她也不是不相信盛洪,但这心,还是真的放不下来。
直到她见到这个阔别了多年的人——
顾行歌出了电梯的瞬间就睁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这浅灰色的中山装、瘦成一把骨头的干瘪中年人就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人,而她也终于明白了盛洪让她放的什么心——这人的眼睛,已经不中用了。
有人弯下腰,在季默言耳边轻声说了什么,他脸上露出个笑容,扶着手杖站起来,冲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笑了笑:“盛队长,好多年不见了。”
早年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凶狠似乎一丝一毫都不见了踪影,干瘪的身躯下,这男人甚至多了某种儒雅和内敛。顾行歌少见的有些发怔地看着这个和盛洪握手、带着平和笑意寒暄的人,这才忽然间意识到似的,原来当年的事情,也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盛洪的表情仍然遮挡在那巨大的黑墨镜下,连着他的所有情绪一起。不咸不淡地跟季默言扯了些闲话,这才把一边沉默地站着的顾行歌推出来:“我来也没别的意思,前几年亲戚出事留下的一孩子,高考考的不是很好,今年要考研,就把她户口移到帝城了,就想给她降低点门槛。来了也半年了,不大放心,过来看看她。”
盛洪拉了顾行歌一把:“叫季叔。”
顾行歌眉间一跳,心里估计着有多大的可能性是盛洪趁机整她,停顿了一会儿,才压着声音,含含糊糊地叫了一声:“季叔。”
季默言向她的方向点点头:“季叔在西城住,回头把地址跟电话抄给你,有事就说,你季叔在帝城也是住过这么多年,不能说有多大本事,但是毕竟熟门熟路,又和你叔是故交了,别跟我客气。”
顾行歌含糊地应了一声,不说话了。
盛洪拍拍她的肩膀:“这小丫头没见过世面,闷头闷脑的,季先生,别跟她一般见识。”
季默言很涵养的摇摇头:“孩子嘛……怎么不送到国外?还省得参加考试,不是轻松些?”
“这倔丫头不乐意,非要自己考考试试,”盛洪笑了笑,“再说了,咱不能挣王八蛋的钱还给王八蛋送回去不是的?”
季默言难得地让他给逗乐了:“盛洪啊盛洪……这么多年了,你可真是……”他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是以耳语一般的音量,“一点都没有变啊……”
他从喉咙里哼出几个音节,别人却再也听不清了,说完摇摇头,摸索着慢慢站起来,旁边一个中年男子立刻过来扶住他,季默言用手杖点了几下地板:“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你们亲人相聚了,以后在帝城有什么事,尽管叫我……”他才要走,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向顾行歌的方向笑笑,“季叔年纪大了些,有点糊涂,都忘了问侄女怎么称呼?”
盛洪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这孩子有点儿心理创伤,我怕她想起来过去的事情又受不住,就做主给她起了个新名……说起来,还是借了个朋友的曾用名。”
季默言的脚步顿住了:“哦?是哪位神通广大的朋友?”
“这位……说起来你也熟,”盛洪手里把玩着打火机,一字一顿地说,“我给这丫头起的这个名,就叫行云。”
顾行歌猛地顿住呼吸,季默言的脸色瞬间就白了,握着手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腮边的肌肉绷得紧紧的,空洞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顾行歌和盛洪的方向。
一时间四下安静下来,唯有盛洪的打火机开合的声音,半晌,季默言才深吸了一口气,在干瘪的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是个好名字。”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行歌在彻底看不到季默言的身影之后这才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盛洪,你今天就是为了要报复我吧?”
“我说行歌,我要是有这个能耐能够知道季默言来这里的话,”盛洪苦笑了起来,“我就不用担心我的任务要怎么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