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时候,他若无其事的抬手向后轻轻挥动了一下,那纱缦垂了下来,一丝不漏的遮住了帘钩上的画像。
开好方以后,交给负责药膳的内侍取药熬药。楚若影坐在书案边等着药熬好。
公孙步衍一直在批改公文,并没有和她说一句话,若是累了就仰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楚若影发现,不管是闭目养神还是停下来思考的时候,他总是习惯性的拿起手边的绣囊在手指间转来转去,那个绣囊,楚若影也见过,在定国王府的时候就在公孙步衍的桌上,那时候他似乎也是这样的习惯。
绣囊原本是吕莲衣的东西,吕莲衣于大婚之夜从定国王府的逸云楼坠楼,绣囊便掉入了楼下的花丛。而之后她的一缕魂才依附在了吕莲衣的身体之上。所以她并不知道这个绣囊的来历。
公孙步衍当日从楼下捡到了绣囊,发现绣囊里有一根半旧的锦带,他觉得眼熟,没有立刻把它还给吕莲衣,一直把绣囊放在自己的书案上。久而久之,他养成了习惯,习惯在停下来的时候,把绣囊拿在手里把玩,这习惯一直延续到今时今日。
为什么留着画像?
坐在现在的位置已经看不到那幅画像,楚若影愣愣的盯着那一片紫色,目光又移回到心无旁鹜地看着公文奏折的公孙步衍身上,心里有些茫然,这个男人,为什么自己永远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他想要做什么?
就如同那一日,他不辞而别却又让荀笛把月影箭驽交给自己。那时她才知道,很久以前他带着自己进了泯山,然后亲自攀上绝壁取来的月影梨花木是为了给她做这把箭驽,而当时她坐在瀑布潭边等他,只觉得他十分令人厌嫌。
还记得月影驽的扳机是他在雾林里的射杀银霏以后取下的独角制成。那一天在雾林里,他一足踏在银霏身上小心的拿星无剜下银霏的角,一边不耐烦的骂她:“叫什么叫,想让人听到再来杀我们吗?”
那个微雨轻扬,依依别情的五里亭外,荀笛把月影交到自己的手上:“娘娘,月影的驽箭是用王爷的铁羽雕翎改制而成,铁羽雕翎很难锻造,所以,娘娘若是可以,用过以后尽量能把驽箭收回。”
那时候,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悄然无声的离开,又要用这些东西来绑住自己的心?
即使是现在,仍是不明白。
为什么不说?一定要我看不明白?
楚若影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为什么会这么想?
即使亲眼目睹他和白惜月相拥相吻的那一幕,即使亲耳听到花千姒在自己耳边说怀了他的孩子,自己竟然……仍然想听他说些什么?
他的解释比事实来得重要吗?真是荒唐……
或者,他对自己已经无话可说了罢,九五之尊,坐拥天下,换一个喜欢的女人,原本就不需要对自己交待什么。
楚若影脸上由的泛起一抹轻嘲,并没有发现,公孙步衍停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一直注视着她。
门被轻轻叩响的声音让楚若影惊醒了过来,微一抬眼便直直的迎上了公孙步衍的目光,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里带着些不可测的深意:“若影怎么啦?朕脸上有什么不妥吗?”
自己出神的时候大概一直在死死盯着他,可是他不是埋头在公文之中吗,什么时候开始看着自己的?
被他看出什么来了?楚若影尴尬的移开了目光,干笑了一下:“没什么,草民只是无聊得出神了。”
公孙步衍呵的笑了一声,也没追问,转眼看着门口:“进来。”
送药进来的是碧萝,楚若影见了很自然的对她笑了一笑。
碧萝虽然进来过御书房一两次,却没她这么自如,仍显得十分紧张,声音有些发抖:“陛下,药已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