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了下头,回道:“我们继续走。”
雪蕊刚要下马车,粉蕊却跟着钻了进来,说道:“主子,李后主亲自过来了。”
话刚落下,就看见,厚厚的绣着繁花的苏帘被两名侍女慢慢地拉起。
李后主站在帘外,静静地看着我。
风卷着细小的雨丝,横着簇簇的飘落在空气中。
忽地,他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天净风清,他一身的白。白净得有些晃眼。
我还是觉得他穿白色系的衣服比较衬他的书生气,温吞又有些散慢。
雪蕊和粉蕊向他行了一礼,然后从马车上退了下来。
“我可以上去吗?”
他盯着我问道。
我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抓紧了手上的丝帕。
“你看,外面下雨了。”
他伸出手接着雨丝,又看向我,眸光一隐,继续说道:“从小到大,我的体质较弱,如若偶感风寒,恐会高烧不退。”
我抬起眸子,瞅了他一眼,然后不得不在他紧迫期待的眼眸中点了点头。
“谢谢。”
他又笑了,爬上马车,坐定到我的旁边。
他的眸子上下巡了我一遍又开口说道:“你变瘦了。半月不见,你的精神状态一点儿也不好。先养好病,才能做其它事。”
我不想说话,只好靠在一边,抱着暖手炉,闭眼想事情。
李后主见我不愿接话,只好沉默地听着外面的马车声,丁丁当当地响。
他静了一会儿,开始自己找话题讲:“你衣襟上戴的那朵蔷薇真美。我以前很喜欢绘画各种各样的百花。画得最多的是牡丹。因为我母后和大哥都喜欢牡丹。所以,为了讨母后开心,我基本每三天就要画一幅凤凰牡丹送给她。我大哥喜欢龙,不过我不喜欢太凶猛的神兽,所以……我送大哥的画,基本都是比较温驯的动物画像。”
他一边说着,一边陷入回忆中。
光影笼罩在他的脸上,一片温润书卷气。
我挑开一角的眼帘,瞅着他,心中如迷雾,开始升腾着,顺口说道:“看来,你很喜欢你母后和大哥。”
“嗯,我还给小熠画像,画了很多幅,大哥很高兴,还赏了我好多东西。”
他口中的小熠就是太子李阙四岁的儿子——李熠。
这个孩子已经失踪好久了,或者应该说已经被人为地杀死了!
而他却可以跟我聊得这么没有城府和心机。
为什么,他能这么心不跳,脸不红地跟我聊这些家常呢?这到底是怎么一个人?人面兽心吗?
李珏,你围剿吐蕃国都整整七天,横尸遍野,护城河内,一片血红,生灵死绝!
太子一脉,被你连根诛埋,不留任何活口!
而你现在却可以云淡风清地跟我聊这些家常。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会害怕那些孤魂野鬼会来找你呢?
你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外表是书生儒雅的才子画圣,内心却深藏着伺机而动的狼子野心吗?
你为什么会隐藏得这么深,这么深,深得让我无法在你的面容上找到任何的杀气与血腥之气。
你一身的文弱,一身的书卷味道,一身的如云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