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秦氏与黄氏的面和心不合,蒲静沅立于母亲身后,默默注视着沉香榭的月洞门,前世,柳玉梨就是从那里出现,用她从未见过的优雅步伐,以最高贵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
前世的蒲静沅,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间野丫头,来了柳府后,经不起秦氏的挑唆,与母亲的怂恿,拿了柳玉梨好多的东西,大到衣裳首饰,小到针头线脑,但凡看上眼的,都抱在了怀里,插在了头上,穿在了身上……满头的钗环乱舞,浑身的五颜六色,活似走街串巷的货郎一般,恨不能把整个沉香榭背在身上,便如同此刻,她的母亲。
蒲静沅淡淡的脂粉下,是旁人看不出的紧张,一张细嫩如玉的俏脸实已苍白憔悴,为着这一天的到来,她演练了无数次,哪怕如今她的哥哥已经考取解元,他们一家人来了柳府,也得了秦氏的另眼相待,可,那陌生又熟悉的窒息感,依旧从她记忆里跳跃着。
柳玉梨,这一世,我定不要再输给你!
蒲静沅暗暗发着誓,就见着阶前缓缓走上一人,火红狐狸皮做的斗篷,将那雪团样白皙清澈的女子裹在其中,有风拂过,衣裾轻扬,吹开她长而密的厚重刘海,那张脸,她一辈子都未曾遗忘。
蒲静沅见着来人,目露森然,躲于母亲与秦氏身后,眸光流转,看着以逼人贵气走到人前来的柳玉梨——她尚未嫁给那个人,还没有位临天下的气度神韵。
可,如今的她,就那么笑盈盈立于廊前,气度娴雅沉静,却依旧凛然且通透,目光淡淡打量来,带着冷冷的逼视与锋利。
她,是不欢迎我的。
蒲静沅眸子里跃动着耀人的火光,只觉再活一世,柳玉梨的容颜,依旧是令人眩目的,而那一双明眸,盛满了寒光冰雪,漆黑一片,只看一眼,便要被埋葬。
蒲静沅偷偷看她,却也被柳玉梨留神打量。
五岁孩童的记忆,并不可靠,柳玉梨几乎认不得眼前的姑娘,只晓得,黄氏过门不多久,就生下了蒲静沅,当然,舅舅很疼这个女儿,自己则成了这个女儿的保姆,与小杏一道,每日替黄氏给婴孩换洗尿布,洗洗涮涮,从不停歇。
蒲静沅见柳玉梨看来,只觉脊背冰凉,险些伏跪在地,僵了一僵,终于在秦氏介绍她时,回过身来,轻轻一笑。
如万树桃花次第而开,惊艳绝俗,灿烂明媚,看着柳玉梨,明眸里,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毅然决然。
她许是没有第二次机会再重活一回了,这一世,她一定要活个灿烂,活得比任何人都好,那个男子,她要!那个位子,她也要!
所有属于柳玉梨的,为何不能成为属于她的?
蒲静沅勾勾唇角,轻启薄唇:“三表姐好。”
声音悦耳,若清泉响在幽谷,似黄莺鸣翠,未语先笑,很是纤柔恭顺的模样。
柳玉梨眸里打量,也实不知为何这位表妹对她释放善意,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