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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和议第一百七十章鸟与蛋
谭志豪的目光淡然而悠远,针锋相对的徐徐道:“请小姐搞清楚一点,本公所开出的条件,不过是你们蒙人欠我大陈的无数血债中很小的一部分,若真的要将你们蒙人曾经犯下的无数血债一一算清,便是杀光了草原上所有的蒙古人,怕也难偿十中之一!”
顿了顿他又道:“至于说本公要将蒙人往绝路上赶,这话更是笑谈,百年来你们蒙人七次举国南犯,小型的骚扰劫掠,就不用说了,没人知道那是一个怎样吓人的数目,这不是想将我大陈赶尽杀绝又是什么?怎么?小姐莫不是又一时糊涂了,将那些过往的事情全都忘得干干净净了吧?”
多罗方自鼓起的哀兵之气,立时便被谭志豪打压的没了影子,没奈何只得再次放低了身段,垂首低声道:“是多罗放肆了,请公爷莫怪。只是公爷方才所提之条件,实在是太过令多罗为难了,这条件已然超出了蒙人所能接受的极限,便是多罗想答应,也根本不可能做得到,还请公爷体谅一下。”
谭志豪玩味的笑道:“体谅?能从小姐的口中听到这两个字,真的很令本公惊讶,想不到蒙人之中居然也有人知道这个词?难得难得……敢问多罗小姐,你们蒙人可曾有过体谅大陈的苦处?当我大陈内乱之时,蒙人在干什么?三十万铁骑陈兵边境,虎视眈眈的随时准备雷霆一击,那时候小姐在做什么。怕不是在一旁出谋划策,计算着怎么将大陈一棍子打死吧?怎么那个时候小姐不来体谅一下已经焦头烂额地本公,这时候倒要本公体谅小姐,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吧?”
多罗被谭志豪的尖牙利齿驳的说不出话来,有生以来从未被人如此抢白驳斥的她又羞又愤,禁不住变色道:“听无敌公的意思,似乎根本就不想与我大元议和了?”
谭志豪张狂的哈哈大笑道:“小姐这话算是说对了。本公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将辽阔浩渺地大草原。变成我大陈的后花园,每年暑热难当时,正好到草原上信马由缰,避一避暑,哈哈……至于议和这事,当所有地蒙古人都作了我陈人的奴隶时,战乱自然也就平息了。哪里还用得着什么议和?”
任凭多罗的城府再是深沉,此时听了谭志豪如此赤luo裸的妄言,也不禁被气得娇躯乱颤,玉面铁青,忍了又忍终于没有忍住,拂袖而起,冷森森道:“既然公爷没有诚意,多罗便不再多做打搅了。告辞!”
谭志豪皮笑肉不笑的拱了拱手道:“小姐慢走,恕本公不送了。”
待多罗打开房门走到屋外,兀自听到阁中传来谭志豪的风凉话:“可惜了满桌的美酒佳肴,却不能得到美人地垂爱,也罢!浪费是罪过,就劳烦本公解决吧。”
多罗气到险些吐血。对着护卫在身后的茉娜自银牙缝隙中龇出了三个字:“我们走!”
主仆二人扬长而去。
王峰等一众亲卫呼啦啦涌入清风阁中,谭志豪淡笑道:“走了?”
王峰点头嬉笑着答道:“走了,那位鞑子美人那么漂亮的一张脸蛋,生生气得驴一样的长,嘿嘿……若是宫主在家时也能有如此的厉害,哪至于落得如此凄惨境地?”
被属下如此调笑,只怕换个人当场便要翻脸治罪,谭志豪却只是笑骂道:“你小子皮痒了就直说。”顿了顿摸摸脸上无数的抓痕,才又硬着嘴道:“这叫幸福你小子懂不懂?你们这群光棍汉哪里懂得这么高层次的温柔享受。”
众亲卫轰然而笑,谭志豪自己也觉得难以自圆其说。哑然而笑。随即招呼道:“你们这帮混蛋小子,别傻站着了。都坐下,用这桌上的美酒佳肴,堵住你们地臭嘴!
这边厢一群饿狼也似的胡吃海塞,那边的多罗可就是另外一副场景了,在谭志豪这里碰壁碰得头破血流,是她有生以来遭遇到的最大挫折,直将这位心高气傲的美人气得一天吃不下饭。
大草原上,战云密布,数十万蒙古铁骑虎视眈眈的当面对峙,哪怕一丁点地火星,都能引燃这一场规模空前的血战。
自从杰罗带头起事,率领几个势力强大的蒙人部落加入到推翻蒙巴克大汗的阵营之中后,草原上的战争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停歇期。
聚集了十五万铁骑打算以泰山压顶之势一举扫平那几个最先反叛部落的蒙巴克大汗,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停止了大军的行动,将大军停驻在汗庭所在的袄儿都司草原,同几大部落地十三万联军对峙。
由于双方实力相仿,一时之间谁也奈何对方不得,因此向来便是信奉武力才是战争地全部的蒙人,也玩起了自己并不擅长地拉拢分化,无论气急败坏的蒙巴克大汗还是胸有成竹的杰罗,尽都不约而同地派出密使潜入对方阵营,有的负责联络将领,争取能够阵前反叛,有的制造出大量谣言,动摇敌军军心。
这一场不见刀光剑影的暗战中,蒙巴克大汗的表现令杰罗大吃一惊,一向予人性情狂暴好杀的他,这一次竟然表现出了相当高明的笼络手腕,不但杜必申与花儿卜刺这两员大将始终忠心耿耿,就连一些原本态度中立的部落,皆被他收服在金帐之下,杰罗费尽心力的拉拢分化行动,大多皆以失败而告终
原本信心十足的杰罗这才发现自己犯下了一个决不该犯的错误,他低估了自己的对手,哪怕在起事之前他已尽可能的高估了蒙巴克地本领,却仍然被对手过往这二十年来的种种表现所迷惑。
而在这场你死我活的汗位之争中。这是一个可能会致命的错误。
两支大军仍在对峙,然而形势的发展却对杰罗一派渐渐不利,蒙巴克身据大汗之名,拥有绝对的权威,而杰罗这一派中却是派系林立,几个黄金家族强大部落的首领,各个都不是省油地灯。虽然杰罗实力最强威望最盛,却也无法乾坤独断。受到的制肘牵扯颇多。
就在这时,在辽东遭遇到重大挫折地多罗昼夜兼程的赶到了前线……
王帐之中,父女俩对面而坐,自女儿的口中听到了这一次失败的议和的全部经过之后,杰罗闭目沉思许久,方才徐徐一叹道:“落入旁人的算中而不自知……唉!我杰罗自诩算无遗策,今日方知不过如汉时的夜郎国一般。妄自尊大罢了……”
“父亲……”多罗担忧地望着自己的父亲,欲出言开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杰罗的双目中射出两道炯炯有神的光芒,一如平常的坚定道:“多罗不必担心为父,伟大的成吉思汗经历了无数次的失败与挫折,却始终坚忍不拔,才终于成就了千古未有的大元帝国,为父虽然远远比不得先祖成吉思汗地伟大。却也不至于被区区一点失败就击倒,虽然暂时来看我们输了一招,但是最后究竟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父亲……”同样的两个字出口,多罗的神态与心情却已然是完全两样了。
杰罗镇定自若的淡然一笑。道:“辽东不必再去了,这个谭志豪根本就是那南陈的皇帝故意放出来抬高价码地恶犬,与他不会谈出任何有用的结果。明日多罗便直接启程赴大都,以正式的使者身份,去同南陈的朝廷议商,多罗记住一点,只要不是损我蒙人根本的条件,哪怕再是苛刻都可以答应下来。早一天与南陈达成和议通商往来,我们便能早一日击败蒙巴克,令我大元多保留一分元气。保住将来重新崛起的希望。”
多罗一双明亮的星眸中闪烁着与父亲相同的坚定目光。玉首轻点道:“父亲放心,多罗明白。”
来自草原的议和使者再次来到了京师。早已做好了准备的大陈朝廷一改上一次漫不经心地太极拳式地接待,派出了以两位内阁大学士王洪昭与赵紫邢分为正辅的高规格谈判阵容。
与上一次出使京城相同,多罗再次扮作了小厮模样,隐藏在使团之中暗中操控一切,名义上地使者则改成了杰罗麾下重臣偲桑,偲桑是草原上少数精通汉语汉文化的蒙人,心性沉稳思维缜密,是杰罗向为倚重之人。
和议正式开始之后,凭借着大陈所居之强势地位以及谭志豪这个恶人的反向作用,两位大陈的内阁大学士从一开始便占据了谈判的强势上风。
称臣、偿金、朝贡、质子(身份高贵的人质)、和亲,诸多苛刻条件齐上阵,寸寸挤压蒙人的利益。
而在这些苛刻条件之中,最厉害的当属朝贡一项,与历朝历代重名不重实的朝贡完全不同,大陈这一次提出的朝贡可是实打实的列出了一串清单,一不要金银、二不要美女,每年五万匹骏马、五十万头牛羊,却是必不可少,若真是达成了这样的盟誓条件,可以说完全是对蒙人社会经济的一种掠夺性破坏,从此以后蒙人将很难再对大陈形成威胁。
面对着和议中大陈咄咄逼人的攻势,多罗与偲桑沉着应战,摆出一副哀兵之态,并不正面交锋,在痛陈草原蒙人贫苦境地的同时,着重推出了一道简单的选择题,大陈是支持亲善大陈的杰罗推翻残暴的蒙巴克大汗,还是等待着蒙巴克镇压下各方叛乱之后,再次同大陈兵戎相见。
对于杰罗而言,联合大陈成了他唯一的制胜之机,而对于大陈而言,分裂成两部的北元帝国,远比一个完整的北元帝国要安全得多。
这一场谈判,可以说是事关两国的百年气运,谁也不敢轻忽。也正因为如此,纵使双方的条件相差地天差地远,却没有人轻言放弃,双方的使者,尽都拿出了最大的耐心与毅力,全力以赴的争取着本国的利益。
朝贡成为了双方的死结,大陈的底线是起始时提出地朝贡数目的一半。即每年两万五千匹骏马与二十五万头牛羊,而这个数字却远远超出了蒙人所能接受地极限。偲桑自然不可能应允下这等条件,谈判进入到了第三日后陷入了僵局。
皇宫禁苑,文轩阁。
“小弟谭志豪,见过大哥!”能在皇帝面前这么嬉皮笑脸的人,大陈朝除了胆大包天的谭志豪还有哪个。
每次见到谭志豪,崇武皇帝的心情皆开心得很,淡笑道:“好小子。这一次的差事办得不错。”
听了这话,本是一张笑脸的谭志豪的脸上快要苦出黄胆汁了,哭丧着脸自怀中掏出了一页白纸,双手捧着抵到了崇武皇帝地身前,道:“老大你可要帮我!”
崇武皇帝一怔,搞不清自己的心腹爱将怎会变脸变得如此的快,接过那页纸展开一看,脸上神情登时古怪了起来。
这是一张既平常又不平常的欠账凭单。所谓平常,就是格式几乎跟全天下的欠账凭单没啥区别,说到不平常,这张凭单上所签的金额竟然达到了九十万两白银之巨,而欠账立据人的落款上,赫然是谭志豪的大名。
崇武皇帝明白了。敢情这小子是跑过来哭穷要账来了。
敢跟皇帝要账,而且这已经是第二次跟皇帝要账,谭志豪或许不是千古第一人,但也绝对算得上大陈第一号了,也难怪崇武皇帝地脸色会变得那么古怪。
“咳……”崇武皇帝干咳了一声,一脸无辜道:“贤弟这是什么意思?”
眼见着皇帝老大似有装傻赖账之意,谭志豪的脸更苦了,口中道:“我的老大,小弟在辽东给您办差,遣散安置了二十余万马贼。又央求未来的老岳丈让出近三百家各式产业给了陛下的神龙与翼虎两大密谍。作为笼络辽东马贼的筹码,总数花费白银九十八万余两。老大你却只给了五万两银子,其余地可都是小弟找我那未来的老丈人赊来的,欠账总是要还的,这九十多万两银子便是叫小弟我砸锅卖铁外带抽筋扒皮,这一辈子怕是也还不上了,老大你上次就赖过一回账了,这次若是再赖,小弟可真的没有活路了,老大你可不能不管啊!”
崇武皇帝拿出了自己的天子派头,打着官腔道:“贤弟公忠为国,朕心甚慰。”
谭志豪的脸色彻底垮了下来,也不管冒犯龙体是何等样的拂逆大罪,一把揪住了皇袍上的一条龙袖,耍起无赖道:“我的老大,这钱你若是不还我,我……我便跟定你不撒手了,吃喝拉撒睡,咱哥儿俩就伴吧。”
本想赖账地崇武皇帝没料到谭志豪这个胆大包天地小子竟敢比他更赖,不禁佯怒道:“无敌公你竟敢拉拽朕的龙袍,成何体统?”
“老大你先还了我九十万两银子,咱们再来探讨体统问题吧。”看来这一次谭志豪也是横了心要把皇帝欠下地账要回来了。
崇武皇帝脸色变了变,似是想要发火,偏偏他也觉得自己有点理亏,谭志豪这一次要账与前次不同,没有官商勾结的把柄让他来抓,堂堂大陈的皇帝,却欠下臣子那许多银两,实在也是有些说不过去了,思忖了再三,最终化作了一声长叹,声音沉重道:“朕又不会跑了?贤弟先把手放开,且听朕将实情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