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也竟是不知道多少个深夜,他这么静静的诵念佛经,希望替某个人,洗清某些留在尘世间的罪孽罢了。
那些尘封在记忆深处的,不会再被任何人提起的画面。
此时就在大殿的房顶上,一个黑色的人影正静静的靠坐在那里,微微仰面,任凭月光撒落下来,落满了他身上的每一处地方。
而下面也正是佛堂,似乎隐隐约约的就能听见风里带来的某个诵念经文的声响,他也就好像是在静静的思考着很多事。
风声忽的一乱,他敏锐的觉察,睁开眼的同时,手已像是反射一般飞快的转到了腰间,握住剑柄就要拔出佩剑。
“叮”一声轻响,一股力却不知从何而来,直直的打在他握着剑柄的手下方一寸的地方,虽不曾伤了他,却也足够让他的手下意识的一松,剑跟着落回了剑鞘之中。
斜阳回头,正见一个雪衣的女子飘然而来,落到了自己的身前。
“是你?”素来冷静异常的斜阳,到底还是没有想到会看见了她。
琉光轻然的落了下来,足间一点,跟着抬起了一双明亮的眸子看着他,“别来无恙。”
斜阳收回了手,眉眼之间终于露出了一抹和缓的情绪,他将五指一翻,月光便照着他指缝间的东西微微一闪。
竟赫然正是方才琉光打过来的三支细细长长的银针。
“许久不见,功夫见长。”琉光狭长的眼角微微一扬,虽然面纱遮着看不到她微微上扬的嘴角,但还是可以让人感觉到,她是在微笑。
然而这句玩笑话,斜阳却根本没有心情听。
他手腕一动,便将这三支银针丢还给了琉光,反是露出了一分自嘲的神情,“就算是,那又能如何?”
琉光指尖一动,接住了那三支银针,视线落到了他的身上,“怎么,这个你,并不像是你。”
记忆中的他一直都是冷漠而果决的,这些年来每一次墨澜遇到了危险的时候,始终都是他在旁保护,而他也是有足够的本事,能够保证他的安全。
斜阳微微一摇头,却显然不想多说什么。
“你不是在楚宫么,怎么过来了?”他话头一转,把问题丢给了她。
琉光心中了然,之前和马场下毒有关的事她已经知道了,想来这斜阳,到底也还是不愿去提起了,故而她也没多说什么,微微扬起双眉,“楚宫出了一些事,我随大学士回来处理一下。”
“他……并不知道你的身份。”斜阳语气淡淡,这句话也是个肯定句。
“是啊,可他也一样不知道我回来了。”
琉光微微仰面看了一眼月光,任凭那月光纯透,照在身上的时候,好像连周围的寒意,都少了一些。
忽然的,她想起了一个人。
“姐姐呢,在夏国可好?”她并未移开视线,只是静静的问道。
“你说柒音?”
“嗯。”
斜阳抬手轻轻一抚衣摆,将飘来的一片枯叶拂开,想起了夏宫中的那个女子,和她一样的清丽,聪敏,也一样的在用一个身份掩饰着自己,实则是在暗中辅佐着两国的君主。
“她很好,至少,现在夏国表面上还是风平浪静,这些乱局,也就没有牵扯到了她。”斜阳微微眯起眸子,声音淡淡。
“嗯,姐姐若是好,我也就放心了。”
提到了姐姐的时候,琉光的眼底也几乎是下意识的飘过了一抹柔和的情绪,那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即便她们不在一起,到底也还是不会忘记。
“需不需要,我替你带什么给她?”
琉光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不必了。”跟着她的视线转了回来,落到了斜阳的身上,“反倒是关于那个人的事,你得多告诉我一些才是了。”
第二日,阳光依然和暖。
梦里的画面朦朦胧胧的,尚薇睁开了眼睛的时候,只感觉被透过了窗子照进来的阳光微微迷了一下眼睛,而后,意识才跟着慢慢的回转。
恍惚中只记得那种铺天盖地的冰冷寒意,几乎是灭顶的窒息感包围着身体的每一处,疼痛,煎熬,还有无边无际的恐惧和慌乱。
她记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睡着的,只是隐隐约约的似乎记得有一个看不清的人影,在眼前轻轻的晃动着,身体又像是被水波囚禁着,只能隔着那厚厚晃动的水波,听到他的声音。
那么温柔的嗓音,那么和暖的体温。
只是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尚薇蹙了蹙眉,扶着额支起了身子来,四下一看,房里很安静,只能隐约的听到了香炉中燃烧的草药发出的细微声响。
“欣瑶?”她想要唤欣瑶过来,一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艰涩的可怕。
这小丫头,跑到哪里去了……
头还是昏昏沉沉的,淡淡的阴影覆盖在视线前面,让眼前的画面有些失真,尚薇稳了稳神,这才扶着床沿,动了动身准备下床。
忽听一声又惊又喜的叫声,“公主你醒啦?”
尚薇一抬眼,入了眼中的正是欣瑶的小脸,显然是因为担心她,显得有些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