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尚薇扬起唇角对她微微一笑,“怎么,我醒了很惊讶?”
“不是啦,之前御医说公主恐怕不会那么快醒,所以奴婢才……”
“御医说?”柳眉轻轻扬起,她轻笑着,精神显然好了很多,“那些御医的话,怎么能信?”
“嗯。”欣瑶细细的看着尚薇,像是要确认她已经没事了,“那公主想不想吃点东西,奴婢这就吩咐人去做,公主昨天一天都没吃东西,一定饿了吧?”
尚薇伸手过去,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我不饿,倒是身上黏黏的,想泡个澡。”
“泡澡?”欣瑶蹙了蹙眉,“可是公主身体还未好,昨晚王爷过来的时候,还吩咐奴婢……”
说到这里,欣瑶陡然的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忙噤声,但尚薇显然已经听见了那两个字。
“你说什么?”她有些不敢相信,“他昨晚来过?”
难道,昨晚隐约中感觉到的那个人,那个当她整个人都要被梦魇吞噬时将她救回来的人,并不是自己的梦,而真的,是他么……
“奴婢,奴婢……”欣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怪自己笨,口没遮拦。
“不要隐瞒,回答我,是不是他来过?”尚薇的口气里,不自觉的露出了一分急切。
虽知道不该把这件事说出来,但相比之下,她更不愿让公主生气,于是欣瑶咬了咬唇,还是点了点头,“是,王爷子时的时候来过,但只呆了一会儿就走了……”
后来欣瑶说了什么,尚薇完全的听不进去了,脑海中,始终只是那几个字在打转,他来过。
是的,他真的来过。
陡然之间,那个在梦里一直困住了她的梦魇又再度清晰,只是这一次,那个朦朦胧胧的人影开始在眼前渐渐的清晰了起来。
那一袭雪白色的衣袍,无论何时都是那么从容安然的,他的面容。
这不正是他么?
天……尚薇陡然摒住了呼吸。
只是在这一瞬间她想到的竟然不是他为何会来,或者是他究竟做了什么,而是自己,在迷迷糊糊之间,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心,突然乱糟糟的。
此时的宫中,已是一片素白的颜色。
距离先皇过世还不到一年的日子,这宫中,丧事却也是接连不断,也怪不得那些宫女嬷嬷们私下嚼舌。
荣彦披着长及脚踝的白色披风穿过了长廊,正准备去向龙泽宫,依照昨日的王令,也是穿了一身素白色的官服,整个人更是显得修长飘逸。
今日一早突然接到消息,说墨澜有事脱不开身,这龙泽宫中的事务,让他先过来代为处理。
所以他也就赶忙放下了手中正在操办的丧葬一事,先赶到了宫中来。
穿过了御花园的时候前面的宫道时,忽的便是听见了两个小宫女正在说着话。
“当然是真的,昨天啊,是有人亲眼看到王爷和公主拉拉扯扯,吵得凶呢……”
“若真是这样的话,难不成真是……”
两个小宫女说着话显然没有看到面前有人,直到走廊一转弯过来,才猛地看到了荣彦站在面前,吓得她二人赶忙行礼,“奴婢参见尚书大人。”
荣彦看着她们二人吓白了的脸色,心中知道她们在担心什么,只是不知为何,他却根本不想去花心思管这些。
这后宫之中的口舌,向来都是无人说得清的是是非非。
故而他只是淡淡的一摆手,示意她们起来,“不必多礼了。”跟着便越过了她们二人的身旁,完全没有要为难她们的意思。
两个小宫女如释重负,恭恭敬敬的送着他离开。
而向前走着走着,心里,却仍是隐隐约约的跟着复杂了起来。
或许是方才那两个小宫女的话勾动了心里的某个部分,让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起来昨天自己赶到了御花园时看到的那一幕。
墨澜抱着尚薇,他们二人都浑身湿透,而窝在他怀中的尚薇看起来是那么的虚弱和苍白,却是那么紧紧的抱着他,像是无条件的信任,还有依赖。
尤其是到了倾薰宫之后,在送了尚薇回房的时候,他是那么清晰的看到了那个从来都冷静的可怕的男人,眼神里飘过的一抹转瞬即逝的慌乱。
慌乱……这真的是自从见到了他以来,第一次看到过他这样的情绪。
而很显然,也只有尚薇,会让他有这样的情绪。
复又清晰的想起了他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他让他反问自己一句,是否对尚薇动了心,当时他选择默认。
而直到今日,是否当时那个冷静旁观的他,反而倒也是牵扯进了其中来呢……
正想着,身旁的岔路上,飘来了一个淡淡的嗓音,“尚书大人在想什么,都出了神?”
他转头,长长的眉微微扬起,“云倾姑娘。”
正走来的,是一身雪白色貂绒披风的云倾,而几乎是立刻,荣彦也发现了她的发间,戴着的正是一枝镶嵌着白玉雕珠的发簪,除此以外,长发上再无任何的饰物。
这显然是宫中丧殡的礼节,而她,到底也还是尊太后为自己的长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