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再次看到郁曾东时,他身上已经披着一件厚重的黄色大棉袄,棉袄的领子是黄黄的毛发,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动物的毛发被他披在肩膀上一样。
同时,我看到了他脑袋上多了一定同样厚实的帽子,帽子的边沿也都被厚厚的黄色毛发所围绕着。郁曾东身子倾斜了下,他把一只手探到桌子下面,然后够着了一个金黄色的铜壶来,这个铜壶的嘴巴里面不断冒着热气
不久之后,这样的热气就跑到我的鼻子里来了,我狠狠地嗅了两下,火辣辣的气流直直地钻进我的鼻孔里,开始在我喉咙里面搅动起来。我打了喷嚏。
这个喷嚏就像是从天而降的霹雳一样响彻在我的耳朵里,同时也传进了那些围绕在大黑桌子的人们。我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大家都转过了身子向我这边望着,而他们身边的桌子上都稳稳地放着喝酒的白色小杯子。
那个穿着花格子棉袄的女人走了进来,我来不及脱掉鞋子就滚进了被窝中,用厚厚的被褥把我整个脑袋都捂了起来,那个女人在炕边摩挲了一会就走开了。
我再次从炕头爬起来行走在冰冷的房子里,把目光从门缝中望出去,看到了那些热气腾腾的酒杯还有那些已经面红耳赤的人们。
突然,一阵狂乱的狗吠声强烈地震荡在每个人的耳朵里,郁曾东和在座的人都站起来,纷纷地向窗外望去。而那扇紧闭的大门“哐当”的一声就被打了。
随之,一个浑身是雪的人冲进了房子,他来到了人群边上并强悍地挤进去,把双手放在黑木桌子下的火炉上烤着,口中不断地喊着:“冻死我了,冻死我了!”
在这个出现的人的身后,从门缝里挤进了另外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他们带着高高的棉帽子和白色的手套,肩膀上都扛着一个长长的家伙,这个家伙一半是木头的、一半是铁的,后来我才知道它们是一个冰冷的武器,能发射子弹的枪。
这些扛着枪进来的人浑身也被积雪覆盖着,他们的肩膀上除了扛着一杆长枪之外,还合力抬着一个庞然大物:
有着庞大的四肢,光滑的身躯,大大的脑袋,尖尖的牙齿,鲜艳的花纹……郁曾东站了起来,他从牙缝里努力地挤出了两个字:“豹子?”
这个庞然大物“啪”的一声,就被摔在了地板上,花格子棉袄妇女听到了这个声音从屋外冲了进来,她看到这个摔倒在地板上的庞然大物后,惊叫着又跑了出去。
那些扛着枪走进来的人,向黑木桌子聚拢过来,大家便纷纷站立向一旁分散开了,那个最先走进来的人伸手拉下了头顶的帽子,不断地向木条凳子上甩去,帽子上的雪花也纷纷地掉落一地。
凭借着从窗子外面投射进来的光线,我看到了他短短的头发和年轻的面孔,看到了他的面孔展露出了笑容,也看到他张大了嘴巴喊了起了起来:
“马维娟嫂子,这个豹子吓着您了,兄弟们向您道歉了。”他说着就站起身来向门口望去,没有找到那个身影,他又把目光转向了高坐在桌子边的郁曾东说:“叔,我们总算有收获了,今天我们可以大餐一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