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做错!”
钟恒坐在被告席上,正大声地为自己辩护。由于这段时间心事过重,他的脸色有些灰黄,双眼也没什么神采,头发显得很凌乱。他两手搭在扶手上,身体不停地颤抖,正在做着最后的抵抗。
“真的和我没关系!你们要相信我!”
随着钟恒一声声的自我辩护,周围的旁听席传来了各种声音。有轻声责骂的,有同情原告的,也有冷眼旁观的,却唯独没有为他说话的。
在他们看来,如今人证物证俱在,钟恒早就应该承认事实,承担责任了。这样不断狡辩反而像个市井无赖,与他的身份不符。
钟恒闭上了干裂的嘴唇,有些绝望地看了眼身旁的律师,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因为这个家伙,从开庭至今,对钟恒的处境没有任何帮助。即使现在庭审已经接近尾声,他还是微低着头,看着桌子上的一叠叠文件,没有浪费一滴口水的意思。
钟恒再看向对面的中年妇女,心中满是歉意。
事情发生在三个月前,一起钟恒主刀的急诊开颅手术,由于意外,造成了她的丈夫直接死在了手术台上。哪知,参与了手术的医护人员,竟把责任一股脑全推给了钟恒,让他背上了这口黑锅。
“当事人钟恒,三个月前手术致原告丈夫意外死亡一案,现一审判决如下:虽然手术有一定风险,但当事人仍有不可推卸的过错,理应承担责任。”
钟恒在听到判决的那一刻,整个人都疯狂了,一双手不停地拍打着面前的桌案,不停重复着一句话:“不!这根本就不是我的错!”
他不服!他十六岁考入名牌医科大学,入校后就连跳数级,二十一岁就博士毕业。他外科技术精湛,甚至是医院公认的外科大主任接班人。没想到,最后竟栽在了一台很普通的急诊手术上。
“肃静!”随着锤音落定,钟恒略微冷静了些,审判长继续宣读判决书,“当事人赔偿原告各项经济损失共150万元,同时吊销行医执照,具体停职时间另行告知。”
“这种人就该永久吊销执照。”
“就是!只罚了钱,没让他坐牢,真是便宜他了。”
“平时捞了那么多钱,审判长真是仁慈,里面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肃静!!当事人如有不服,可以在十五个工作日后,向高院提出上诉。本案结束!”
“还上诉?这种人还有脸上诉?”
“滚回家别再当医生了!”
“对,别再出来害人了!”
随着法官和工作人员的离场,场面变得有些混乱起来。唾骂声、责备声、叹息声,各种声音像雨点一样打在钟恒的脸上。看着这些前来旁听的群众,他想解释,他想继续为自己洗清罪责。
可是这一切都是钟恒的幻想,看着渐渐离场的人群,他真的绝望了。
就在这时,一张笑脸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和周围比起来,这张脸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那人一米八的个头,藏在人群中,正是他毫不避讳的笑容,才让钟恒看清了他是谁。
王坚!为什么王坚在笑?忽然钟恒脑中闪过了一个念头,难道……王坚,是王坚在陷害我?如今再仔细回想,钟恒才发觉有些不对劲。
这一切都来得太快了,从手术失败、尸检、专家评定、法院提审直至今天结案,总共也就三个月。比起其他的民事案件审理,过程快了近一倍。
这一切也来得太巧了,不论是两位手术助手,还是一旁的器械护士和麻醉师,所有人的矛头都一起指向了他这个主刀医生。
钟恒紧咬着牙关,双眼瞪着那个一直在冷笑的王坚。他不懂,为什么这位自己认识了十几年的至交好友,会陷害自己。
主任接班人!难道是为了抢走主任接班人的位子?钟恒绞尽脑汁,终于勉强想出了一个能让王坚陷害他的原因。
他和王坚是同学,除了导师不同外,两人学历没有任何区别。在学校,两人成绩一样优秀,才气一样惹人注目,虽然王坚并没有跳级,但他们却是同时毕业的。毕业之后,更是进了同一家医院,也被分配在了同一个科室,神经外科。
直到此时,钟恒出色的手术技巧才开始大放异彩,渐渐地把王坚甩在了身后。年仅二十三岁,才工作了两年,只是一名住院医生的钟恒,已经跻身神经外科领域的顶点。
可即使是这样,这个原因也很牵强。因为王坚就是个富二代,学医只是他的兴趣而已。医院外科大主任一年的收入还不及他一个月的开销,做不做这个主任对他来说并没什么区别。
钟恒脑子很乱,心如死灰,既然自己能被如此干净利落地处理掉,那他继续上诉也是枉然。所有的证据都对他不利,他上诉成功的机会非常渺茫。
事实也正如他预料的一般,半个月后,上诉被驳回。而行医执照被吊销后,五年内不能注册再考。当钟恒再次踏入医院大门的时候,周围人的目光和话语,就像一把吧冰冷的手术刀一般,深深地扎入他的心底。
“这个家伙怎么还来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