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泽殿中。
徐惠看着与德安提出同样疑问的文娘,轻轻一叹道:
“你当主上不明白我心思么?”
文娘却道:
“主上自然知道,可是娘娘,您这样,是不是也太冒险了?
再者主上一片全心信任……”
“全心信任,也终究有不得已的时候。
若我果然是为了素琴与媚娘,还有主上三人皆好,那便只有如此。
好了,此事已然至此便不必再提,你且只把此事想个法子,通知了父母与素琴才好——记得,切切叮嘱他们万不可教外人知晓。
否则此事,便是主上有意坦护,那也是咱们徐家诛九族的大罪!”
“是。”
“还有,明日你安排一下,我想出宫,去感业寺见一见媚娘。”
“是。”
“还有,设法将此事告知濮王殿下,让他可借李德奖剿匪之机立些功劳,以寻机归京。
另外,也要提醒殿下,务必要设了法儿,激得长孙太尉将吴王殿下也一并调回京城。”
文娘一怔:
“娘娘这是何意?”
徐惠看着殿外,轻轻道:
“主上虽然没有明说,可我也知道,此番之事,若非主上尽力成全,再不得安。
说起来,咱们徐家却是欠了主上太多恩情,自然要设法报得一二。
想一想,主上眼下最想要的是什么?”
文娘会意:
“是濮王、吴王二位殿下回归?
可是……可是娘娘,主上并未言明呀?”
徐惠却淡淡一笑:
“主上并未言明?
那又何必强调李德奖武艺高强,极为得力之事?
只是为了要让我与徐家承下这份本就在意料之中的天恩么?
文娘,主上你也是自小便看着长大的,机慧如他,在咱们这些知根知底的人面前,会说些无用的话么?”
文娘沉思片刻,便张口结舌:
“难不成主上这是在暗示……”
“说到底,徐家也是关陇一系的,父亲之功,母亲之源,再加上我与素琴两个女儿家先后为两朝天子之嫔……
自然长孙太尉与关陇一系是看重的——否则那贱人又怎么会算计到素琴与我头上?
父亲为人厚直,又是忠于大唐无半点私念,朝中尽知。
不日长孙太尉眼见着濮王先行归京时,若是有父亲在一侧敲打,他必然会坚定要将吴王也调回京中的心思。”
文娘想了一想,却心有余悸地点头道:
“不错……
若是依着主上日里的心性,这等行事才是他的素为。”
徐惠淡淡一笑:
“主上这两年来,隐匿心思的本事是越发厉害。
今日之事便可说明,除去媚娘之外,只怕他连身边这些人,也渐渐留着些心思——一来因为身边人跟着他久了,自然明白他的心性;二来,也是有些事不宜说破……
他当真是变了。”
徐惠的脸上,渐渐没了笑容。
叹息良久,徐惠才转头看着文娘道:
“……所以自今日起,你需得时刻牢记——
眼下的主上,虽然心性还一如往日的晋王殿下一般无二。可他究竟已然是这大唐天子,许多时刻,他的立场他的行事,都不会再如往日一般了。
你要多听多观,却少言少语。只有这样,你才能够察得上意,在这太极宫里长长久久地活下去,活得比别人好。明白么?”
文娘点头,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