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许王殿下,到底还是没能入得弘文馆。”
素琴闻言,不由一黯道:
“当真是可惜了……
那孩子,那孩子素琴看着,可是多好的一个孩子呢!
人又聪慧,性又极质朴,天性烂漫,又兼亲善爱人……
只可惜,就是这些年,被这淑妃可吓得不成样子了。”
媚娘点头,也想了想道:
“你说得也是……
这孩子留在淑妃处,总不是个办法。
眼下雍王与杞王被其生母教养至此,已然是叫人心痛了。
若是这许王殿下再折在后宫宫闱之事上,那主上怕是要愧疚一世了。
这样罢!
我是出不得殿的,所以你今日里可寻着机会,找人去见一见许王,与他说一说这般意思,看看他如何反应。
若是他愿意,那今夜,我便将此事说与主上听,劝一劝他,好歹也得把这孩子从千秋殿那种地方拉出来。”
“那就这般罢!”
素琴笑道:
“若有姐姐这般应事,那许王殿下的将来,可以无忧了……
只是姐姐,为何你不索性也嗣许王殿下为后呢?
毕竟比起杞王、雍王来,许王殿下实在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媚娘摇了摇头道:
“说到底,他们也只是个孩子。
眼下虽然做了些不当之事,可未必将来长大之后,还仍如眼前这般心思恶劣——
别的不提,便说你那梅汤。
虽说那梅汤里被杞王做了手脚……
可你也当知晓,他只不过是因被皇后教唆着,才这般动手的罢?”
素琴闻言,立时沉了下脸来,良久才道:
“我实在不愿防他,可眼下,不防他,便是我自寻死路。”
媚娘摇头,叹道:
“说到底,他究竟还是个孩子。
便是有心伤你,至多也不过是叫你难堪,或者是寻些什么小孩子气的法子……
饮食之中落毒这样狠毒绝命的事,他是做不来的。
便是他做得来,只怕多半也是因着有人教唆。
所以你倒也不必如此伤心。”
素琴点头,不由伤道:
“姐姐呀,虽然眼下,我离宫在即,可我又何尝不知这杞王殿下身为皇嗣,我既为其嗣母,便当好生教养呢?
便是……
便是你我皆知,这嗣母之礼,终究不成……
到底他也跟了我这些时日,我终究还是希望他好的……
可是眼下看来,这孩子生母不教不养,已然将其调成了一个心思深沉的……
只怕,若要扭了他的性子,至少也得花上三年五载,将之与一切不良心思之人隔离,才能成事呢!
可……可我……”
素琴垂下头,媚娘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
“我明白……
我明白你的难处。
其实主上也好,我也罢,都明白你的难处,也都知道上金这孩子,到底是个什么个性……
原本叫他跟着你,图的也便是能够多少得些良教最好,如若不能,那便也总是要叫他离了那些人。
只是无奈,他自幼受其母熏染,已不复孩童之心……
只怕眼下要教好了他,正如你说的……
没有个三年五载,怕是成不得事。
所以你也不必太往心里去。”
素琴点头。
姐妹二人又说了一会儿的话,这时那些离殿去寻冰的小侍们,便纷纷回转。
素琴眼见如此,心下又惦念着殿里的事,挂记着那杞王只怕已然下了书堂,回了殿中。
为着安宁,于是便向媚娘告别。
媚娘又好生安慰她一会儿,这才叹息着送她离开。
瑞安立在一侧,眼见媚娘如此担忧,不由问道:
“姐姐,既然主上与姐姐都不喜杞王心性,为何当初不劝着主上,设法把许王殿下安置在徐婕妤身侧呢?”
媚娘看了他一眼:
“那杞王怎么办?
继续跟着他那个心机深沉,日日算计着别人的母亲身边?
还是等着她死后,再嗣与更加不能身为良母的皇后?”
瑞安一时哑然。
媚娘这才叹道:
“治郎的心思,我多少也明白一些……
虽则你们平日里看着,为了我,为了这大唐天下,治郎什么都能牺牲……
其实,他还是当年那个仁善慈怀的稚奴,一点儿也没有变。
这些事,算来算去,想来想去……
他求的,他要的,不过是个两全。
别的不提,你且想一想,迄今为止,事事非非这般多……
治郎又有哪一次,是真正下足了狠心,定要了谁的性命的?”
瑞安一时想了想,竟也点头道:
“倒也是呢……
眼前除了那皇后与淑妃,实在是留不得之外,主上真正要了性命的,可不就是一个杨宫侍么?
便是当年许王生母郑宫人,那也是实在是做得太过,若是留下她来,姐姐必然不得保性命不提,便是主上太子之位也不保……
所以……
其实想一想,当年这郑宫人之事,只怕也是先帝的意思呢!”
媚娘点了点头,轻轻道:
“所以,治郎身为父亲,最希望的,自然是自己的孩子都能好好儿长大,无论成材与否,至少能够安泰百岁。
只可惜,人心与人心之间,到底还是隔着太多东西。
那些孩子们看不到治郎的真心……治郎呢,也不能知道,自己给孩子们的,到底是不是他们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