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一退朝,便急匆匆地赶回了立政殿。
一入殿,他便一迭声地唤着媚娘的名字。
闻音而出的媚娘,却不似以往那般欢悦的表情,反而是一脸的无奈与内疚。
李治见状,当下便都明白了,心中痛楚,忍不住握了她的手在双手之内,徐徐牵着走向内寝之侧,寻了案几坐下,又看着瑞安等人匆匆奉上火盆以增室暖后道:
“……王嫂……
不肯?”
媚娘默默摇头:
“说到底,阎姐姐也是深明大义的……
濮王殿下做出此举,并非主上本意,她也知道……
加之她对濮王殿下情深义重,自然也不愿违了殿下的本意……
所以……”
李治沉默半晌,才轻轻道:
“什么时候走的?”
“约摸着有半个多时辰了。
此刻,应该也是自行离园,往均州而去的时候了。”
李治又道:
“她……
她虽应下了隐瞒四哥之事……
却未必肯原谅我罢?”
媚娘眉目一低,半晌才悠悠道:
“治郎切勿要挂在心上……
对阎姐姐而言,濮王殿下便是一切……
她这一生,实在是辛苦。
好容易濮王殿下这些年与她情深义重,过了些安稳日子,又因此事痛失爱侣……
她会有些怨恨,也是难免。
可姐姐是个深明大义的人,她不会因此便公私不分的。”
李治咬牙,目光痛如刀切道:
“可到底她是走了……
连给我好好补偿她们母子的机会也不曾……”
媚娘婉言劝道:
“时间还长,以后治郎有的是机会。
眼下最紧要的,还是保住了吴王殿下要紧。
而且媚娘……”
她微微一迟疑,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摇了摇头道:
“而且媚娘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李治心痛,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点了点头。
半晌,媚娘又问道:
“那……
元舅公那边儿,可有什么动静?”
李治轻轻一哼,目光中尽是怨怼之意:
“还能有什么动静?
眼下四哥终究是去了,荆王叔他们的案子,他也铁了心要把三哥给牵进来……
所以四哥之死早一些揭出,或者是晚一些揭出,与他都无甚妨碍……
他又能有什么动静?”
媚娘沉默,良久才轻轻道:
“那……
高阳公主那边儿……”
“是煞不住了……
今日里,褚遂良已然公然上表,奏议其事……
朝臣们一个个儿地都对她痛恨已极,所以……
方才来之前,已然着中书省拟旨,大理寺查办她诬告房遗直一案了。”
媚娘叹了口气,点头道:
“这便是第一步了……
只要此案一开,接着下来的,便是荆王等人……
治郎……
那到时吴王只怕……”
李治咬了牙,半晌才低声转面,看着媚娘道:
“我现在来,正是要与你议及此事的。”
媚娘一怔:
“与我议此事?”
“眼下能与我议此事的,也只有你了……”
李治低低道:
“我……
我想保住三哥,至少不希望他会像四哥那样走了……
可舅舅眼下已然是借着旧年间他与荆王的交情,与近日来京城坊间对他们二人相交甚多的议论,还有滁州的兵库之事将他们二人牢牢地绑在一块儿,下定了决心要一起清除……
所以我想……
若是实在不成……
便两个一起保,你看如何?”
媚娘大吃一惊:
“治郎为了吴王殿下,连荆王也要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