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知道了。
你便且下去罢。”
瑞安点头,正待下去,却突然被媚娘叫住。
转身看时,却见媚娘细步走上前来,示意他近前一步。
“你去,想个法子,把青河的遗体给换出来,安置在濮王殿下身边罢……
说到底,他也是个可怜的。
只是此事万不要叫治郎知晓,且你还得另寻一具与他相似的遗体来……
明白么?”
媚娘低声道。
瑞安一怔,半晌才道:
“娘娘这却是为何?
虽则下令如此的是濮王殿下,可到底青河这厮……”
“他也是忠于主命,何况此事对治郎到底是有好处的……
而且……”
媚娘咬了咬下唇,轻轻道:
“而且治郎那样性子,明日必然是要大动肝火。
他眼下既然不能对元舅公如何,那必然是要拿青河与那杨嬷嬷解恨的。
可到底青河与杨嬷嬷不同,居心非恶,治郎那等柔善心肠,早晚有一日会因为自己行事而后悔……
我只是不希望到时看着他后悔罢了。”
瑞安想了一想,虽还是不认可媚娘之语,可到底也是点了点头称是,默默离开。
媚娘看着瑞安的背景,微微叹了口气,转身走回殿中。
再度落坐在李治身边,她看着睡梦中犹带着几分痛苦之色的李治,心中不免疼痛,伸手轻轻抚了李治的面颊,喃喃道:
“治郎,你且睡罢……
很快就好的。无论是什么,都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大唐永徽四年二月初二。
长安。
太极宫。
唐高宗诏令,着以房遗爱、薛万彻,柴令武皆受斩刑,另有中书省上报,请准同赐逆党一徒高宗亲兄吴王恪、荆王元景、高阳、巴陵二公主同赐自尽。
高宗得书,乃一一以朱笔批准字,唯至吴王恪时,乃痛哭失声,谓左右侍臣如长孙无忌等人道:
“荆王元景,先帝幼弟,朕之叔父也。
吴王恪,朕之亲兄也……
今虽有事,然其二人罪名模糊,亦无实证,朕欲得求其不死,可乎?”
闻上意,兵部尚书崔敦礼力谏不可,乃告道:
“虽今似无实证,然荆吴二人,其逆心朝中上下人尽皆知,不可留。”
高宗又望元舅长孙氏,无忌亦缄默不语。
乃泪落,执朱笔,强圈准荆王元景之名,复及吴王恪时,朱笔于掌竟似有千钧之重,九提九落,终不能成圈准之画。
左右见之,无奈之极,幸得几次提落间,朱墨染红吴王之名,可勉为上意准诛之证,乃发告诏令天下。
即日午后,行斩,薛万彻乃临刑之时,忽大呼:
“薛万彻尚可为豪杰健儿,留为国效死力,岂非佳事?
何故乃坐房遗爱杀之乎?”
监斩官闻言大骇,报与中书省,得回道立斩,遂不犹豫,刀起首落。
此壁诸人皆死,唯内庭另有闱秘传出,宫侍流言,道吴王恪死于前,乃曾骂道:
“长孙无忌,国之大贼,窃弄威权,构害皇嗣,枉杀良善!
我李唐宗社自有其灵,当灭尔族不久也!”
时言之凿凿,更有甚者,言道恪已于昨日伏法,且为长孙无忌亲择一侍名唤青河,潜入天牢行杀,只为因今上李治有意怜悯皇兄皇叔,图保其命。
长孙无忌素来不喜吴王,自然不能容允,着令侍密杀之,以造其实。
如此种种,云云等等,不足一论。
唐永徽四年二月初三。
侍中兼太子詹事宇文节,特进、太常卿、江夏王道法,左骁卫大将军驸马都尉执失思力,皆因坐与房遗爱有交结私通之罪,流放岭表。
其中诸人,宇文节因颇与遗爱亲善,更于其下狱后颇多左右开护之意,贬之应当。
然江夏王道宗行事端谨,为人亦无可议,奈何吴王等人与其同为宗亲,难免有所交集,加之长孙无忌、禇遂良力谏,故同得罪。
然世人颇为道宗冤也。
唐永徽四年二月初六。
高宗旨再下,着废吴王同母弟蜀王愔为平民,安置巴州,永世不得返京。遗爱兄遗直,虽首告有功,奈何终究同袍,故贬春州铜陵尉。
薛万彻弟万备,流交州,更因禇遂良执意力谏,高宗无奈,只得罢房遗爱父玄龄公配飨太宗庙之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