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地一声,便有一物丢在了他欲坐下的地方。
李治定睛一看,吓出一身冷汗:
可不正是方才还在媚娘手边,插满了缝衣针的针球儿?
想着自己这一坐下去的后果,李治只觉得自己整个背都是凉的,又怯怯地看了媚娘一眼:
“我……
我……”
“什么?”
媚娘头也不抬,只是继续缝着她的衣裳。
李治咽了咽口水,可总觉得自己这般站着不好,于是想了想,伸手去拿了那针球儿起来,便欲坐下。
可他这回刚弯下身子,又是“刷”地一声……
一把铰子(就是唐时的剪刀,因为做工比较简易,所以很容易伤到人)扔了过来,刚刚好铰子头儿就朝着上。
李治的冷汗二度冒了出来,又咽了咽口水,不死心,伸手再去把这铰子也拿起来,预备坐下。
这一次,又是“刷”地一下。
李治学乖了,也不等弯腰,便看着它落定了,才去瞅:
好家伙,居然是只镶满了金针,用来理线的金针线刷(相当于今天的金属刷子……头朝上的那一种……大家想像一下坐下去什么结果吧!)……
李治顿觉后背一阵冰凉,抬眼看了看媚娘,却再也不敢往下坐。
好半天,媚娘才徐徐开口:
“怎么,治郎是嫌媚娘这立政殿里太过破旧了么?
不止是这毯子不得治郎的心,连床榻也嫌旧了么?”
李治看着媚娘,好半晌突然摇头苦笑:
“罢了……我算是认了栽。
这胎占一事是我不好……
可便是如此,你也不必……”
媚娘抬头,看着李治,正色道:
“治郎既然知道此番行事不当,那媚娘自不必再多言许多。
只是治郎……”
媚娘的面上,露出些伤感之色,起身徐徐依偎到李治怀中,轻道:
“媚娘知道……
媚娘什么都知道。”
李治心中一紧,伸手轻轻环了她在怀中:
“你知道什么?”
“媚娘知道……
这些日子以来,治郎的欢喜,治郎的张扬,全是做给自己看的,全是做给自己瞧的……
治郎是想告诉自己……
……其实,真的没关系的。
便是濮王殿下与吴王殿下都走了……
治郎也没关系的……”
媚娘再往李治怀中偎了一偎,忍着些泪道:
“没关系的,不还有元舅公么?
再不济,还有弘儿,还有媚娘,还有咱们未出世的女儿在……
治郎不是只有一个人的……”
李治被说中心事,眼眶一红,泪水便迅速地涌了出来。
只是他仰起脸,不愿意叫这泪落下,落在媚娘身上,让她为自己心痛,只是点了点头,微哽了哽声道:
“嗯。”
……
永徽四年四月十二。
太常李淳风着受唐高宗李治之诏,入宫,再为立政殿昭仪武氏腹中之子胎占。
依然得凤胎之兆。
……
是夜。
千秋殿里。
萧淑妃看着那伏在地面上的小侍,冷笑一声:
“可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