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到底,魏国公走得也不干净,让皇后娘娘回自己母家里多多受些劝导,总算也是替她解一解心忧。”
李治淡淡一笑道:
“你倒是个知机的。”
韦待价含笑点头,又问:
“不过主上,此番元舅公以先帝离时晋阳公主之事来请说,要待小公主满周岁之后便接出宫去教养半载……
不知主上以为如何?”
李治闻言,便失了笑容,半晌才呆呆道:
“舅舅的心思,朕何尝看不明白?
不过是还一味忌惮着媚娘,想着能够借接了孩子出宫之事,多少教媚娘收一收罢了……
他老人家也是真心疼爱这孩子的,如何不知晓刚满周的小婴孩儿,根本离不得母亲呢?
媚娘此番,只怕又是要多虑了。”
韦待价也点头道:
“正是如此。
虽则昭仪娘娘通慧机透,天下间除了主上与元舅公,英国公等之外,鲜有人及……
可到底她也是位母亲。
事涉孩子,总是会叫她多想一些的。
只怕这便是元舅公的心思了。
唉……
果然大唐支柱的名号,却非是虚啊!”
李治点头,不由烦恼道:
“朕又何尝不知呢?
只是眼下,媚娘一心护孩子护得紧,朕也一时劝不得她,又加上皇后那边儿……”
他停了停,叹着拿起一本奏疏:
“罢了,且由得她先去罢!
便是她走错了什么,总是有朕在,能拉她回来的。”
韦待价也点头笑道:
“是啊……
要看到昭仪娘娘走错路,那可实在是太不容易啦!”
唐永徽四年七月二十一。
太极宫。
立政殿中。
午后。
今日难得李治朝中无甚要事,又是处处得诸大臣们顺意随心地走事,心里大欢喜,便早早儿奔了入立政殿来,自作他的儿奴了。
驾行至甘露门,他又突然想起一事,叫了声转,又直奔山水池畔的内司宝库而去。
片刻之后,便见他喜气洋洋地坐在辂上缓缓而出,身后还跟了十来个抬着宝箱的小太监。
一入立政殿内寝,李治头一眼见到的,便是媚娘着人在地上厚厚铺了许多层的软毯,又亲自抱了小公主盖好了铺盖半卧其上,另外一边,由着李弘嘻嘻哈哈地满毯子摇着波浪鼓乱爬。
见到他来,李弘便兴奋得咿咿呀呀,竟自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要扑到他怀中来,如此可是喜得李治不能自已,当下便将外披广袖龙袍脱去扔与德安,自己却只着了内袍便一迭声地“我的宝贝小弘儿……”地叫着奔上前来,将孩子抱个满怀。
媚娘见他今日这般早便来了,一时不觉诧异道:
“治郎今日怎么这般早?
竟是此时便来了!”
“哈哈……”
李治先是抱了李弘亲了又亲,然后又小心坐下来,将李弘好好儿放在自己怀中,又低了头去亲亲媚娘与她怀中的小公主,这才心满意足道:
“今日当然可以早些来了!
左右朝中无事,净表哥又给舅舅添了个小孙儿,舅舅正没得欢喜处来呢,哪里有时间来烦我?
既然没人来烦着我,拦着我……
我自然是要来看看我的宝贝儿们啦!
你说是不是呀,耶耶的小弘儿……
耶耶的小弘儿……”
李治这般欢喜不胜地做着怪脸,拉了李弘的小手摇动着,逗得他咯咯大笑,兴奋得将小身子就在自己父亲怀中一蹿一蹿地,鲜红的小嘴唇儿湿润可爱,直叫李治喜爱得不能自已。
媚娘见他如此,倒也明白长孙诸子之中,除去长子冲之外,长孙无忌最疼爱的便是长孙净,于是也一笑做罢。
这边李治欢喜地逗着李弘笑,那一边德安含笑恭恭敬敬地将手中龙袍置于袍架之上,便自一甩白玉拂尘,扬声道:
“陛下有旨~~
着赐奇珍与皇五子代王殿下,皇三女公主殿下——”
媚娘闻言一怔,刚欲问是什么东西,就见得那十几个小侍监一只只地抬了箱子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