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媚娘气得一口气好险没背过去,那边李治却更是委屈:
“怎么不对么?
日常的衣裳,本来便只是能穿一次的么!
又不是舞衣或者是朝服……”
媚娘闻言,当真是如五雷轰顶,半晌才咬牙道:
“文德皇后娘娘的衣裳,难不成便是日日换,不重样么?!”
李治点头,傻傻应道:
“是呀!
难道不对么?”
媚娘闻言一怔,又忆及早年在宫中之时,也确曾听闻先帝宠爱长孙皇后至极,竟曾有一日三赐华衣美饰十数的事情发生。
再加上长孙皇后极为贤德,四海同慕,就连先帝所赐的那些衣裳,也不过只得占她裳着之物的四成强一些而已。
于是心下了然道:
“文德皇后娘娘乃属特例……
似她那样受尽恩宠却也不受天下人讽毁的女子,千古以来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别的不提,你看先帝四妃,又有哪一位是这样了?”
李治更加奇怪:
“媚娘,你……你不曾发现她们一生之中,除去朝服与些制样衣裳外,再也不曾重着穿过一件衣裳的么?”
媚娘讶然瞪大凤眼:
“你又是在糊弄我么?”
“我糊弄你做什么?
别个不提,便是最俭厚的贤母妃离宫时,不也是用了整整二十七辆马车才装下了她的裳着么?”
李治这般一言,媚娘倒也当真无语了。
李治这才道:
“原来你竟一直不知……
媚娘呀,你以为母后的俭惠名声儿是假的么?
可不是呢!
且不提前朝帝女出身的淑母妃,便是氏族的贵母妃德母妃贤母妃三位,那也是一日两替裳的。
不然她们那些近侍们,如何能够穿得上与主人一般的好衣裳?
她们的厚下名声儿,又是哪里来的?
媚娘,你需知道,咱们大唐自父皇贞观年号始起,民生日日越发富庶,是以百姓更是以美为崇,人人羡艳宫中新样(这里的样指的是花样)衣裳。
所以父皇便有了暗中的心思,基本上除去朝服与礼制裳着之外,宫中妃嫔们每日穿着的日常衣裳,花样款式,可都不必相同。
如此穿过一回之后,便可赐出宫外诸臣府中以示恩德。
又或者着内司赐于御坊之中悬示,可便于往来使节得习我大唐巧样新工,以求海内皆存同的心思啊!”
媚娘一时张口,却不知如何是好,讷讷道:
“我在宫中如此多年岁……
竟是全然不知这等事……”
李治淡淡一笑,柔情万分地搂了她在怀,轻轻啜了她一口道:
“一来么,你在父皇在时,便是个小书虫,眼里只认得书,与贵母妃那些只知着新衣争帝宠的女子比起来,确于此事上不通。
二来么……
父皇这等心思,本也属于暗意——毕竟父皇在位之时,曾再三言及,征讨边邦之略,武伐为下策,唯文征方属上谋。
这些衣裳小事,便如当年的海内大朝会上,你与元姐姐徐姐姐以扇遮面之后,父皇便有意引得六宫与朝中皆习此事,更叫那倭国从此也印下深深的唐风之意一般……
都是父皇观细俱微的暗意罢了。
你不知,也实在不奇怪——若非当年父皇特特点明了与我,我也不知道原来着六宫妃嫔们换几件衣裳,引得内外注目,竟有这等可抵百万雄师一战的功效呢!”
媚娘眼见李治言之有理,一时间也不得不认了栽,于是其乐合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