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榭中突然一片死寂,所有的人都停止了说话,她们一个个睁大妙目,看着我端着酒杯,一步步向贤妃娘娘走去。
“贤妃娘娘,昨天多有得罪,奴婢跪罚一杯,敬请恕罪!”在离贤妃三步距离之时,我慢慢跪下,一仰头将酒饮下。
“尚仪何必客气!”贤妃轻轻放下手中那把着七彩羽扇,亲自上前,亲热无比的拉着我的手腕,将我扶起,抿嘴娇笑道:“说来本宫也不对,当时不问缘由竟是误会了尚仪,也该自罚一杯才是。”
金针,就压在我的食指之下,穴道,我也已经找准,只要我轻轻的将食指一推,以我的能力,那金针就能在我宽大衣袖的掩饰下,神不知鬼不觉得刺中她手背上的阳池穴。只要一针下去,毒性就会在她毫无痛感的情况下,顺着阳池穴的血脉,流向她的心脏,最晚不过子时,她必定会毒发身亡。
其实这个贤妃并不值得可怜,不是吗?她任性妄为,醋性十足,只凭皇帝的几句话,就想取我性命。留她在世上掌管后宫,姊姊尽早会在她手中吃大亏。只要……只要我手指这么轻轻一推……这个将来可能会对姊姊造成重大伤害的女人,就会消失在人间。
不如……下手?
可是……可是,我的手指忍不住一颤,差一点儿拿捏不住那根细若毛发的金针。可是她为什么要对着我笑得这么灿烂,为什么和我说话的语气又是如此的亲切,她的眉宇之间为什么要露出这样娇羞幸福的表情,而我,我……我面对这样一个贤妃,当真就下得了手吗?
手指在微微抽搐颤抖着,指尖下死死压制住的金针散发出从未有过的冰寒和沉重。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回到霅溪馆内的,此刻的我更向一个梦魇未醒的游魂一般,瞪大着两只无神的眼睛望着梳妆台铜境里那个面色苍白,几近如鬼的女人。身上的宫服已经除下,严整的发髻也已打散,一头黑缎子一般的长发披垂在肩上,更衬得我面白唇青。
冷!真的很冷!明明是暑热的天气,为什么我整个人就像是坠入了冰窖之中,从心底里头透出一股子寒意呢。
突然,有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按在我的肩上。
“你看起来气色很差,不如让朕来帮你一把!”
那双手托起了我的下巴,然后轻轻拿起梳妆台前的青黛,熟练轻巧的在我的眉毛上描画着。然后,他放下青黛,打开了那盒玫瑰胭脂唇膏,用食指轻轻的点染着,慢慢地温柔地涂抹在我失去血色的双唇。原本苍白的嘴唇,慢慢散发一阵鲜艳得近乎于妖异的色彩,在暗夜的烛火照映之下,宛如有淋漓的鲜血在唇上凝结。
“你这样……真美!”
真美?
我慢慢抬起眼眸,青铜镜子里顿时映出了我那双迷茫的眼睛。迷茫,却又偏偏亮得惊人。修饰过的眉毛,张扬得微微上翘,鲜艳的嘴唇倔强的抿在一起,妖媚却又危险。此时的我,浑身上下正散发着一种奇特的致命诱惑,看上去如同森林里那株最为艳丽却又长满了尖刺的野蔷薇。
“飞雪,告诉朕,你是不是在害怕?”他的食指仍是停留在我的唇间,慢慢的,来回的,蹭磨着:“不用怕,万事都有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