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蝶衣还未来得及开口让婉妃起身,却见那婉妃将身子稍稍一转朝着一旁的宋长心微微躬身,施了个礼,她的这一举动不但惊了沈蝶衣更是惊了身旁的曾贵人与夏贵人。
叫她们当即愣怔原地,干站着不是,随婉妃一同向宋长心行礼也觉得不合规矩。
沈蝶衣目光微闪,不禁多一眼打量起眼前婉妃。
饶是宋长心是当今皇帝最宠信的亲弟弟的正妃,但婉妃作为皇帝的后妃,也断无向宋长心施礼的道理。
错愕只是一瞬,宋长心素眉微挑,故作惊慌道:“婉妃这般,着实太折煞长心了。”
宋长心一面说,一面又朝婉妃不疾不徐地回了个礼。
“妹妹起身吧。”一旁沉默良久默默看着眼前几人的沈蝶衣悠悠出声,顿了顿,又朝宋长心缓声道,“王妃也不要讶异,婉妃妹妹这般举动,想必是因王妃先前的壮举令她心存敬佩罢。”
宋长心听沈蝶衣这般说辞,微抿着的唇角微微一弯,扬起一抹微不可闻的淡笑,眸色流转,却并未置一词。
婉妃闻言,默然起身,仪态还算端庄的缓退一步,略略抬眸,打量着眼前素衣而立的女子。
此刻阳光正是和煦,明媚如春的阳光穿透层层碧绿空隙投射下来,洋洋洒洒尽数打在宋长心身上,和着她一袭素衣,倒映衬的愈发光彩照人。
周身都仿若笼罩着一层淡淡华光,虽是素衣墨发,不着胭脂,但清丽不俗,眉间几分若有似无的恬淡,几分遗世而孤的凛然傲气,饶是站在姿色绝艳的沈美人身边,也毫不逊色,甚至,更胜一筹。
想当初,冠绝后宫,独得圣宠的贺雪颜娇嗔率真,性格有别于后宫其他后妃,也不见得有多么贤良敦厚。
但却得皇上垂爱,荣宠不衰,哪怕是她的父亲造反,她一朝沦为罪人之女,即使死了,也能同样享受到皇后娘娘应有的尊荣。
而如今再看这个宋长心,洒脱聪颖,几次就皇上与京都数次,真可谓颠覆了寻常人一贯的思维方式,称作奇女子也不为过!
前几日皇后大葬,皇后陵墓前,皇上独留宋长心一人陪着圣驾,这等殊荣落入后宫众妃眼里,真真叫人难无疑虑!
难不成……我们的这位皇上就喜好这般不同寻常的女子,而对温柔娴雅的她们没有丝毫兴趣么?
良久,婉妃敛了敛心中思绪,方才接口道,“姐姐说的是其一,王妃聪颖过人,能力出众,皇上甚是倚重,这……”婉妃正说着,端庄的面容上忽的露出几抹难色。
宋长心听闻她前半句话,便料定了今日婉妃一大早就带着曾贵人与夏贵人来这新月宫不会只是向沈蝶衣请安这么简单。
从她一踏进新月宫,一双眸子就从未离开过自己,而她言行之间亦是有意无意扯上自己,难不成……
心下还未下了定论,宋长心只见婉妃貌似为难的犹疑片刻,又语意不明地呐呐道:“这……往后之事,始终都无定数,圣心难测,多些礼数总是好的。”
婉妃说的含蓄,沈蝶衣绣着秋菊图的手蓦地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常,一双眸子里,情绪难测。
宋长心听罢,面色陡然冰冷了几分,心下不禁冷笑道:她就知道今日这婉妃来者不善,竟因为这个原因。
怪不得世人总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危险之地,她原还不大相信,但今日得见后妃们如此强烈嫉妒之心,便也不难理解了。
婉妃方才话里的意思,在场几人听了,无不心知肚明知道她话里隐藏的真正意思。
皇上贵为天子,喜好谁只消一句话的事,便能得到谁,饶是她宋长心身为卫王正妃,也不是没可能一朝入宫,成为帝妃。
而这般可能是所有后宫妃子都不愿看到的结果,婉妃此意,是在敲打宋长心,一是探探她是否对皇上,对后宫有心思,而是心中嫉妒之气难掩,总要好生讥笑她一番方才可解气。
曾贵人与夏贵人见沈蝶衣不言语,以为是赞同婉妃的意思,是以即便是注意到宋长心脸色微变,仍是大着胆子附和道:“若真是如此,那也挺好,毕竟后宫里人多才热闹嘛。”
“夏贵人!”沈蝶衣不知何时已然放下手中正在绣着的秋菊图,秀眉蹙的更深,墨色眸子里也似乎染上了一层雾霜,“病从口入,祸从口出,王妃面前,不得胡言造次。”
夏贵人猛的一个激灵,讪讪退在一边,放眼偌大的后宫之中,出了已经死去的皇后贺雪颜,就数沈贵妃的实力最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