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当初贺雪颜在世时,她也应是最名正言顺最有资格做皇后的人,如今贺雪颜不在了,她自然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皇后的人,夏贵人自知位分卑微,断不敢得罪沈蝶衣。
“贵妃娘娘莫要动怒,夏贵人是有口无心。”曾贵人倒挺讲义气的上前一步,为夏贵人解释道。
岂料沈蝶衣略有些不耐烦的扬起广袖,端正了身子,“还是曾贵人懂事,方才的话本宫就当没什么也没听见,但若有下次,本宫一定如数禀报皇上,按后宫宫规处置。”
见沈蝶衣阴沉下了脸色,婉妃与曾贵人、夏贵人纷纷噤声,此时,一直站在一边默然不语的主角宋长心倒是开口了,面色不似方才冰冷,变得沉静淡定,
“长心真是没想到,我初初入宫不过几日,就能得婉妃娘娘,曾贵人、夏贵人这般注目,着实叫长心有些受宠若惊啊。
只是方才婉妃娘娘的话我并没能完全明白,但婉妃身为皇上的后妃,又常得先皇后的教诲,说出的话自然是好意,是为了皇上着想。
长心思来想去,若不找个时机在皇上面前替各位娘娘美言几句,真是说不过去呢。”
宋长心语气淡淡,一双似笑非笑的黑眸无端叫人生出几分寒意。
一向胆小慎微的曾贵人与夏贵人听她此言,当即变了脸色,一脸的惊恐不安。婉妃倒还好,毕竟能爬到她这个位分的人都是有些手段的。
但宋长心心知肚明,表面上却装傻充愣的讥讽语气,仍是叫婉妃脸色有些挂不住,当即阴沉了下来。
想到自己今日此行的目的,到最后却被人反将一军,脸上又一阵的青红相接。
婉妃见在新月宫也讨不到什么便宜,索性气哼哼甚至连几句客气话也不说便就带着曾贵人与夏贵人离开了。
沈蝶衣望著婉妃渐渐变淡的背影,眸子里一片幽邃。一阵声响自身后响起,沈蝶衣默默敛起眼底一丝诧异,回眸望去。
“禀娘娘、王妃,方才皇上派宫人送来了薰香和香茗,是否……”
“薰香晚些时候再燃,香茗且就泡上一壶与本宫和王妃尝尝。”一阵娇柔的媚声打断了宫女未完的话,沈蝶衣话音一落,心下却也同时腾起一丝疑惑来。
这个时候不是节气,也没什么特殊意义,皇上怎会送东西过来,要知以前,除了节气以及重大事情外,皇上从未另外送过什么给她。
正疑惑着,只听那宫女欢喜应声道,“是,奴婢这就去。”
看住宫女喜笑颜开,欢喜奔去的背影,沈蝶衣不禁心神微晃。
新月宫正殿外头的走廊内,摆放着一张四四方方的雕花木桌,细细看去,木桌的花纹样式均有考究,一看便知出自行家之手。宫女搬来两张贵妃椅,以供沈蝶衣与宋长心坐着品茗。
造型雅致的紫砂壶中,热气袅袅,茶香混着这股腾腾热气,不消片刻便四散开来,似要溢满整条长廊。
“皇上赏赐的东西果然不凡,这香茗长心不曾见过,但一闻,好似就有些上瘾了呢。”宋长心由衷叹声道。
身边负责掌茶的宫女听宋长心如此赞叹,忍不住笑逐颜开,“想来是皇上体恤娘娘近日辛劳,才赐此香茗慰劳娘娘,听说这香茗可是进贡的贡品呐,朝中后妃无人得赐过,娘娘可是第一人哦。”
宫女说的欢喜,浑然不觉身旁沈蝶衣眼底莫名的神色。
人的心理总是很微妙,只一个寻常不过的眼神便能知对方眼底的心思,而此刻,宋长心不小心瞥见了沈蝶衣的心思。
“是啊,娘娘最近为稳定后宫着实费了不少心力。其实细说起来,娘娘又岂止是近日辛劳,这后宫能一直平静无波,也该有娘娘多半的功劳。”
言语未落,宋长心目光移向沈蝶衣,只见她扯了扯唇角,嘴边旋即有一抹清浅的笑容溢出,如日光温暖明媚,“不过是本宫的分内之事罢了。”
她做的再多又如何,他的心也始终只在一个贺雪颜身上,她活一日,他便不会多看她一眼。
但如今……如今她死了,一切……总归该与以往不同了罢。
这般念着,沈蝶衣唇瓣不知不觉隐现一抹极淡极淡的笑意,笑意里几丝凄凉,几丝连她自己或许也未察觉的暗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