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了,不提了!”国丈长叹道:“想我老朱一门忠烈,从我祖辈开始,家中壮丁为国捐躯无数,老夫无能,先时不见喜于圣上,如今连最有出息的外孙也没保住,朱氏式微已成定局,老夫对不住列祖列宗啊!”
“国丈此言差矣,”李相国扫了眼屋中另外两人,摇了摇头道:“其实晋王遇害,非为天灾,而是真真正正的**!下官索性直言相告,晋王之死,黑手并不止赵康一人。”
“难道还有别的宵小之辈?”冯醒猛地望住李相国。
李相国捋捋胡须,故作神秘地问,“两位可知赵康是哪里人?”
国丈和冯醒互相看了一眼,“相国这是何意?”
“赵康家乡在沅水城,当初未出仕前,曾在当地以授业为生,据说画了一笔好丹青。”
国丈耐不住性子,催道:“李相国,可否直接说重点!”
李相国一乐,“国丈莫急,下官想说的是,赵康当年曾做过一副《麻姑献寿》图,专为替一位姓陈的老妇人祝寿。”
“这有什么稀奇?”国丈斜了李相国一眼,显是觉得他太无聊。
李相国呵呵一笑,揭开了谜底,“这位老妇便是赵王乳母陈夫人。”
冯醒反应很快,“你的意思,赵王与赵康早年就认识?”
“当初赵康从京城调任回京,各位皆以为是下官在背后使力,真是冤枉下官了,您二位可以去查,他到底得了哪位上官保举,并且授意之人又是谁?”李相国忽然想笑,自己这讨人嫌的女婿死了,倒是比活着时候对自己更有用处。
“您是说,赵康诬陷晋王,真是有人主谋?”冯醒疑惑地猜了一句。
“两位可还记得,当日对晋王行刑之人,正是赵王和赵康,”李相国又提示他们,“晋王遗体为何会被轻易抛掉,亭阳公主当时便在外头等着收尸,赵康不过三品,如何有这胆量,赵王又为何要提前走掉,一细想想,便可看出,他二人根本就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在做给大家伙看!”
“赵王为何要害晋王?”那冯醒愈加不解:“再怎么说,他与晋王都是骨肉兄弟。”
“这其中原因甚多,倒是一两句话说不清,不过,”李相国哈哈大笑,“难怪人人皆称冯侯 ‘低头做官,不问世事’,果然武将作派,竟是连朝中大势都弄不清楚。”
冯醒抱了抱拳,“惭愧啊!,我冯醒性子直,一根肠子到底,不会玩什么政治,自是不懂这些。”
“那下官便献个丑,为冯侯说说朝政大局,如何?”
此后三人一聊便是一个下午,等李相国说得口干舌燥了,冯醒才抹抹头上的汗,道:“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这群小辈玩心眼的本领真是通了天,原来我们这帮老家伙被人玩弄于股掌却不自知。”
国丈却已怒不可遏,“难怪这些年阿楚被排挤得那么厉害,原来全是李留那小儿耍的手段,此人从小看着机灵,却是不用在正途,若真让他当了皇帝,咱们这些老的,怕是一个个命都得丢了。”
李相国表示赞同,“这大周社稷未非只属李家,当归于天下百姓,赵王为求上位,不顾骨肉亲情,对百官更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样的人,品德低下,唯利是图,若是登了位,天下必将大乱,百姓岂不要遭殃!”
“可惜阿楚……如今看来,便是将王位给了阿升,也比让赵王诡计得逞来得好!”国丈捶胸顿足道:“事成之后,我必砍了那李留脑袋,以祭阿楚在天之灵。”
李相国转头看看冯醒,笑问,“不知冯侯是何看法。”
冯醒却显得无可奈何,“下官乃大周臣子,赵王虽多行不义,若圣上一定要将王位交给他,我等也只能勉力扶持,只是下官相信天理昭彰,善恶终会有报。”
“那圣上若属意的是齐王呢?”李相国直勾勾地盯着冯醒。
“圣意为天命,冯醒绝无二言,”冯醒高声道:“届时必当用心辅佐新君!”
不日云阳公主生产,竟是一索得男,冯府上下一片喜庆,家中亲友更是来得络绎不绝。
朱老夫人已是冯府常客,如今添了曾孙,自然欢喜得不得了,竟是每日都得走一趟,早出晚归,就跟来自己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