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未馨的私库被查。
然,查出来的结果出乎意料。
嫁妆都在,并无不规范的资金流转。
林未馨有两个铺子,当侧妃这么久以来,一直靠着铺子收入,生活的虽然不好,倒也勉强。
勉强到,她其实很少用潇阳王的钱。
账目最后确认清晰,林未馨站在花厅中,低声啜泣起来。
她哭得很小声。
那种悲愤到极致之后,压抑的哭声。
低低徊徊,断断续续。
好似,她根本不愿将自己的悲愤脆弱表露给外人看见,可惜实在控制不住情感。
对潇阳王的情感,对婚姻的情感,对生活的情感。
到此刻终于泄露一丝一点。
带着深深的疲惫。
潇阳王没说话。
婆子悬梁自尽的文书,还在光可鉴人的地砖上躺着。
那鲜红的血迹,仿似刚离去的鲜活生命,一字字都是对真相的辩驳。
可那时,没人听她们辩驳。
林未馨小心翼翼蹲下身,仔仔细细摸索到那张血书,闭着眼睛,滚下一串泪来。
而后,将血书贴在心口,哭泣道:“奶娘……”
众人才知道,悬梁自尽的婆子是她的奶娘。曾在大将军府陪伴她十六年,照顾她十六年的奶娘。
厅中的气氛压抑,人人默不作声。
便是秋菊,也惨白着脸,不知该如何。
萋萋愕然地看着林未馨,再看秋菊,忘了要说什么。
“都散了罢。给馨林苑拨两千两银子,算是给张婆子的抚恤。”潇阳王脸色冷淡,负手而立。
萋萋看他侧脸,没看见一丝神情。
众人悄悄散去,林未馨捧着血书,哭成了泪人。
但,至始至终不曾望向潇阳王一眼。
好似,她早已不屑这一瞥。
从前,她对他的身影,总是时刻捕捉的。
即使她是个盲人,对于他的踪迹,她总是小心关注。
潇阳王目光一闪:“再给馨林苑拨一万两,常日的支出,不要再从嫁妆中支取。”
他微微一顿:“王府,还养得起闲人。”
他的声音很冷,厅中人俱都听到。
馨林苑的丫鬟们,慌忙谢恩,只有林未馨满面泪痕,像是不曾听见他的话。
脚步不停,直往门外去了。
不过多时,厅中人走了干净。
萋萋孤零零站在潇阳王身旁,目光黯淡。
她想要开口解释几句,终是幽幽一叹。
说什么呢?
与其说,这一场对账纠纷,是林未馨在搞鬼,不如说是她自己真的弄错了。
账目原本没问题,原来是秋菊算错。
原来林未馨是一朵真真正正的白莲花。
这一切的诬陷都不是诬陷,不能污染这一朵傲然独出淤泥的白莲花。
仿似听到萋萋的叹息声,潇阳王转头看着她。
四目相对,双方的眼中都是一派清明。
她眨眨眼:“你信我吗?”
他面色淡然:“信。”
终是说得不那么底气。
这一夜,夫妻二人并未欢好。
他将她搂在怀中,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夜色漆黑,窗外漏进来斑驳的月光,朦朦胧胧照着人的脸。
他说:“好好睡觉,这几日你身体不适,咱们先等等。”
他说的话依旧宠溺,可那宠溺中却掺杂了别的东西。
她将头埋在他怀中,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咬着唇蹙眉。
挣扎了许久,似乎想要一跃而起,冲他大发雷霆。
告诉他,根本不是她刻意刁难,不是她无理取闹。
实在是因为林未馨账目不对,却不知搞了什么手法,补上了空缺。
她气愤异常,恨不能撕开他的脸,好好看看他伤心黯然的模样。
那一万两的零花钱,还有足够养闲人的安慰话语,不就是他心疼林未馨才有的吗?
她想歇斯底里地大闹一场,却迷迷糊糊睡着了。
竟然困得这么厉害。
翌日,她醒来,他已不在。
说是早朝去了,让她不必等他用早饭。
她一时来了气性,非要等着他下朝归来一起吃饭。
可惜,直等到中午,也没等到人。
宫里传来消息,潇阳王被武威大帝留饭,商讨驻兵北越国边境的事情。
听闻,此次驻兵北越国边境的主帅,乃是大将军林世南。
先锋军仍是林未安带领,已然雄踞大夏北部边境。
若北越国人敢有一丝进犯,立刻会给与北越国迎头一击。
林未安,林世南,这父子二人已然成了大夏国的中流砥柱。
至少此刻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