萋萋想起来,饮月夫人曾劝告潇阳王直取北越国,要给武威大帝献上头功。
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
武威大帝派遣了林家去。
林家,是潇阳王的岳家,朝廷上的官员们闻风而动,大肆褒扬,将潇阳王推到了风口浪尖。
岳家上战场,与潇阳王本人上战场实在没什么区别。
贵圈里,王爷的岳家就是王爷的左臂右膀,堪为王爷驱使差遣,定为王爷登基的助力。
所以,武威大帝留饭潇阳王,大概也是出于对他的宠爱。
给他夺储造势。
萋萋面无表情的听内监回话,挥挥手屏退了人。
内监不知道她心情,点头哈腰,笑眯眯离去。
午膳是草草吃的,萋萋没什么胃口,丫鬟们也黯然无声。
听说,馨林苑中哀声不休,想来,是林未馨带来的陪嫁,正在为张婆子哀悼。
偏生,又不敢做的大张旗鼓。
萋萋不动声色,听得人说馨林苑的事情,浑似并不在意。
午饭还没吃罢,大门口却来了人。
她是当家主母,所以周管事来询问她,是否放人进门。
来人是林家人。
林夫人亲自上门,打扮端庄,阵仗挺大。
萋萋面无表情:“让她们进来吧。”
不多时,林夫人到了花厅。
同行的还有林未安的妻子,骁勇将军卫珂的女儿卫冰清。
算来,是林未馨的填房长嫂。
不愧是大将军的夫人,神态气势非是小门小户可比拟。
那卫冰清站在林夫人身旁,活脱脱是第二个林夫人。
年纪不大,威风十足。
这一家子都是当兵出身,气度不凡,先在明面上压了人一头。
萋萋站在那里,那气势还真不如这两个夫人。
林夫人躬身行礼:“妾身见过王妃,祝王妃新婚大喜,愿王妃福泽安康。”
卫冰清跟着行礼,说的话也差不多。
不过,他们好像都没有提潇阳王。
萋萋点头,却不出声。
三个人僵持,林夫人朗声道:“听闻侧妃近日出了些账目上的差错,不知可否属实?”
潇阳王府的家事,还轮不到林夫人来管。
萋萋面色冷淡,轻声道:“些许家事,就不劳夫人操心了。”
林夫人一怔,脸色登时不悦:“这事儿原本也轮不到老身来管。只是馨儿从小就管家,从没出过账目上的纰漏。不知道怎么王妃一接手管家,竟逼死了馨儿陪嫁的奶娘,还想往馨儿身上泼脏水?”
“都说了,是王府家事,老夫人执意插言,这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点?”
萋萋的声音很冷淡,拒人千里。
可惜,林夫人却根本不买账,愈发愤怒起来:“旁的,老身管不着也不想管,只将那死掉的张婆子尸首交给老身,老身要拉回林家,好生安葬。”
卫冰清忙道:“张婆子乃是小姑奶娘,虽然死在王府,到底也要送回林府本家才对。咱们流火城,也没有家生子葬身荒野乱葬岗的说法。”
萋萋目光一闪。
林夫人道:“王妃以为如何?”
如何?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张婆子尸首拉回林府,穿过流火城大街小巷,不知引得多少百姓围观。
林家打得好主意,一举毁掉萋萋的声名。
这么样一个悍妻,谁娶进门是谁的晦气。
萋萋冷淡道:“林夫人也知道,我不是流火城的贵女,不过是南诏行省丽州府的一个乡野丫头。还真不懂,这陪嫁的婆子死掉,应该将尸首送给谁的道理。”
她微微一顿:“等王爷回来,再做定论吧。”
林夫人冷冷一哼:“治国如管家,王妃身为潇阳王妃,些许家中小事也拿不定注意,就不怕遭人诟病吗?”
卫冰清淡淡一笑,抿嘴不语。
治国如管家,萋萋连个家都管不好,将来如何治国?
都知道,潇阳王现下是储君最有力的竞争对手。
都知道,武威大帝时时刻刻准备着要将太子废除,将潇阳王送上太子之位。
只因为潇阳王屡屡拒绝,毫无登基的意愿,这才耽搁。
萋萋目光冷淡,不语。
林夫人尖酸的话说完,心头总算舒坦了些,扶着卫冰清,往馨林苑探望林未馨去了。
看来,林家人根本不将她放在眼中。
春兰愤愤不平:“林家不过是皇家的看门犬,也敢在您面前叫嚣,真是得寸进尺。”
萋萋面色黯然,低声道:“谁知道呢……”
林家人敢不尊重她,不过是因为那一万二千两白银。
银子不多,但却明确表达了潇阳王的意思。
他对侧妃林未馨,是在意和关心的。
一旦证实萋萋胡闹,当即给予补偿,并且冷淡了萋萋。
香兰苑中,静寂安定。
兰暮容靠着枕头,脸色铁青:“林未馨真是这么说的?”
丫鬟呜呜咽咽道:“真是的。林妃一口咬定没借过您的银子,更斥骂奴胆大包天,胡言乱语,竟敢诬陷她的清白,还派人掌奴的嘴……”
丫鬟的脸上,的确印着新鲜的五指印,一看就是被人掌掴。
兰暮容双目高挑:“果然,敌人是信不得的,咱们帮她一个大忙,她竟翻脸就不认账!早知道,先帮蒋萋萋那个小贱人剪除了她……”
丫鬟不敢再说,只是低着头,委屈难过。
兰暮容冷眼瞪着丫鬟:“你个不中用的蠢货。给她银子时,本妃要她留字据,你非说不用留证据。现下可好,白花花十万两,说没便没了。王爷竟敢体恤她辛劳,赏她花用……”
兰暮容气得不轻,狠狠抓起窗边的茶盏,重重砸向丫鬟的脑袋:“滚!”
茶盏磕出鲜血,丫鬟却不敢吭声,只泪落如泉涌,老老实实退出了房间。
兰暮容喘着气,眯着眼睛看敞开的花窗,死死捏着被角:“蒋萋萋……林未馨……你们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