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桐在天牢里待了两天便又被放了出来,径直押往幽禁所。
幽禁所对刘桐来说并非只是个听说过的名字,它还有个广为所知的名儿,叫做“中官胡同”。
这里面关着的,是犯了罪或身患恶疾的宫人,萧玉泽曾经在这儿生活了两年。
念及刘桐乃皇室血脉,元武帝倒是下令辟了一户院子给他居住。
但其他特权,便都被剥夺了。
没有人能跟进来伺候他。
盛夏光景,刘桐已两三日未曾用过水净面刷牙,从天牢出来也没有时间让他好好整理一番,是以整个人都蓬头垢面的,唇色发白,面色黯淡,瞧着分外憔悴。
再加上换了一身麻布衣袍,乍一看还真认不出来他是个皇家贵胄。
常润之牵着刘景阳,在中官胡同门口见到的,便是他这样的形象。
霎时而至的心疼顿时席卷了常润之整个身心。
刘景阳兀自还有些不敢相信,攥着常润之的手小心翼翼问道:“娘,那是爹爹吗?”
常润之喉头一哽,咽下酸涩,红着眼圈对刘景阳笑道:“是爹爹呀,阳阳乖,我们去接爹爹了。”
刘景阳这才松开常润之的手,朝着刘桐飞奔而去,如往常一般扑到他腿上,响亮地唤他:“爹爹!”
刘桐踉跄了一下,赶紧稳住身形,下意识要伸手去将刘景阳抱起来,却只觉得自己浑身酸臭,竟生出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怯”之感,僵硬地止住动作。
常润之深吸口气,一步步稳稳走近他,不由分说张臂将他抱住。
“阿桐……”常润之哽咽地道:“总算见到你了。”
刘桐不敢回抱她,身形僵硬,顿了片刻后方才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哄道:“我没事,就是牢里……吃得不大好。”
紧接着,他又尴尬道:“我身上脏,别熏着你……”
“是挺臭的。”常润之泪中带笑。
“那你还腻在我身上……”
“我生了阳阳坐月子那会儿,到后来也臭得很,你不也没嫌我吗……”
常润之将刘桐又拥紧了几分:“我提心吊胆了两天,你就让我多抱会儿你吧……”
刘桐心里一软,总算是伸出一只手,轻轻揽住了怀中的妻子,另一只手拍了拍刘景阳的小脑袋。
一家三口温存了会儿,刘桐身后押解的侍卫开口了。
“九皇子请吧。”
刘桐放开手,叹了口气刚要说话,却蓦地睁大眼睛:“润之,你和阳阳穿的这是什么?”
又往常润之身后看去:“秋霖手里提着的是什么?!”
方才没有注意细看,这会儿刘桐才发觉,这母子俩穿着与他一般无二,麻衣覆身,全然不是以前的精致模样,常润之头上甚至只簪着一只木簪——她从前即便不喜欢戴首饰,也不至于如此素净。而那秋霖,怀里明明抱着一个大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