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妍静静地站在觉新方丈身后,盯着那只按在沈琳腕间的大手。
良久,觉新方丈才慢慢站起身来,眉头紧锁。
苏玉妍沉着脸,缓缓开口相询,“大师,舍妹怎么样了?”
觉新方丈回过头来,低声说道,“沈三小姐脉象平衡,没有中毒的症状……”他沉吟片刻,忽又问道,“……是不是她误食了什么东西?”
苏玉妍见觉新方丈意欲推脱责任,不由得冷笑一声,“舍妹一直身体康健,方才又是与我们一起用的晚膳,饭后大家又一道听大师讲经,前前后后我一直与她形影未离,这期间她也没有吃过什么东西,倒是在大师屋里喝过一杯清茶……”说罢望着觉新方丈,“如果说舍妹误食了什么东西,那我们与她同饮同食,怎么就只她一个昏迷?”
“这个……”觉新方丈刚才在屋外还觉寒意沁人,此刻额上却已经开始冒汗了。当然,这并不是热的,而是急出来的。沈少夫人说得没错,她们几位夫人小姐同饮同食,怎么就单单沈三小姐昏迷不醒呢?他也觉得不对,可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他也不知道。不过,他到底也是个处变不惊的人精,微作沉吟,便继续说道,“我医术有限,不能确定沈三小姐到底是为何昏迷,但距护国寺山下二十里地有位世外高人,必能救沈三小姐脱离危险。”
苏玉妍先前见觉新方丈欲要推脱,本欲出言相逼,不料他迟疑片刻就说出有人肯定能救沈琳脱险,她顿时松了口气,“那就有劳大师请这位世外高人前来相救了。”
就是沈少夫人不出言相请,觉新方丈也是要想法了救沈三小姐脱险的,毕竟人是在护国寺里出的事,怎么着也与他脱不了干系。事不宜迟,他当即便点头道,“老衲即刻派人前去,还请沈少夫人稍候片刻,休要着急。”说罢转身大步而去。
此时此刻,就算苏玉妍有天大的火气,也不是发作的时候。先前出了冯静宜这事,她心里就觉得十分不快,眼下沈琳昏迷不醒,就更令她心里焦急起来。看来这趟护国寺之行,还真是波折重重啊!怪不得沈珂让她陪同沈琳一行前来,只怕早已猜出其中凶险了。
她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旋即问那银香,“冯夫人和冯小姐,都安歇了么?”林姨母母女就歇在隔壁屋里,此时屋里尚有灯光,屋里却静悄悄的没有人声,也不知是否歇下。
银香道,“先前奴婢见着锦春姐姐扶着冯小姐回了屋,冯小姐不知为何哭了起来,冯夫人又小声劝慰了几句,冯小姐便止了哭……”
听说林姨母只劝慰了几句冯静宜就止了哭,苏玉妍心里不由得一阵怅然。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就算她再怎么同情冯静宜,也不能阻止她自愿去做赵安的小妾啊!想到之前沈珂跟她的说的沈松年费尽心机想让冯静宜嫁给苏玉修的事,再想到方才在月光下看到的那一幕,苏玉妍忍不住叹息出声。这女人呐,一念之差,就会毁掉终身幸福。
银香不知苏玉妍心里所想,见她面带忧伤叹息出声,还道她是为沈三小姐着急,不由得更觉她是好人。
苏玉妍寻思片刻,便吩咐银香,“你且好生在这里照看,我过去瞧瞧冯小姐。”
银香忙不迭地应了。
苏玉妍就推门进了自己那一间小屋。双珠与锦春都在,想是梦姐儿刚刚醒过,双珠正侧身坐在床边轻轻拍着被窝,小声哼唱着歌儿哄她入睡,锦春则沉着脸坐在旁边,也不知想些什么。见她进来,二人同时起身,锦春低声问道,“……觉新方丈怎么说?”
“他已经着人去请郎中了。”苏玉妍道。“也不知要不要紧。”
锦春稍通医理,先前见过沈琳呼吸平稳,好似没有大碍,便低声安慰道,“依我看来,应该没有大碍。”
“没有大碍就好。”苏玉妍点了点头,“你们且先歇息吧,我过去那边看一看。”
锦春知道她说的是冯小姐那里,当下就应声点头。
苏玉妍便折身去敲林姨母的房门。
好半晌,屋里才有人应声,“谁呀?”
“是我。”苏玉妍轻声说道。
房门应声而开,林姨母站在门口,脸上隐有泪痕,“是妍儿啊……进来说话吧!”
苏玉妍便迈步进屋。
屋里灯光闪烁,冯静宜和衣倚在床上,眼睛红肿得如同水蜜桃一般,更令她增添了几分艳色,倒没有苏玉妍想象中的悲伤与绝望。
见苏玉妍直直地朝她看来,冯静宜不由得悲从中来,脸上便滚下两行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