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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离京时还是早春,再度回来已是仲夏时节,大凉皇宫内碧绿成荫,处处都是赏心悦目的园景。矗立湖边的御书房外太阳真毒,静立殿前的常安已经暴晒了两个小时,全身上下内内外外已被汗水浸了个透。常安有些茫然的望着某处,眼神有些失焦,紧拧得眉头透着点点焦虑,也不知是思索着什么,似乎心里挣扎极了。未愈的伤势加上连日的奔波,让常安不由得一阵阵虚,慢慢的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眼前越来越黑,连远处湖边宫嫔赏荷的欢笑声也渐渐听不到了,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紧接着身子一歪昏了过去。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常安忽觉有一丝清凉自口唇滑进腹中,酸酸甜甜冰爽可口,有些涨的额头上也冰凉一片,让常安渐渐找回了意识。常安连忙睁开眼,就见自己躺御书房边的廊檐下,身边站着两个靓丽迷的宫装女子,她们身后还站着一众宫婢太监,其中一个女子常安认识,正是甚得皇宠的安乐公主。虽说两一起国学府读过书,还沾着一点点皇亲,但君臣有别,尤其是这个敏感的时期,常安不敢造次连忙翻身行礼:“微臣参见安乐公主。。。”说到一半瞄了一眼安乐旁边的女子,宫里的女子她虽不见得都认识,但也混个眼熟,这个女子她却从来没见过。
“免礼免礼,快起来吧。”安乐连忙摆摆手,“看看这样子,脸色白的跟死似的,好不容易把弄醒了,再昏过去本宫可受不起。”
常安闻言微微有些尴尬,料想着自己的模样定是十分不雅,只得闷声道:“惊扰了公主与。。。,微臣不胜惶恐。”
安乐闻言不乐意了,恨不得去揪常安的耳朵:“常安!当年书院里就属最调皮捣蛋,夫子都不知被气走了几个,何时见怕过本宫的?如今左一个微臣右一个微臣的装什么意思,再微臣微臣的,就把本宫的冰镇酸梅汤吐出来。”
常安不禁心中好笑,几年没见安乐公主还是那么任性,虽给她骂了一通倒不似刚刚那么拘谨了,嘿嘿笑了两下道:“那好吧,公主妹妹,再给来一碗酸梅汤吧。”
安乐翻了翻白眼,回身遣再去取,就见自己身边的女子正掩唇暗笑,瞪了瞪眼睛道:“笑什么?”
女子俏脸一红,对安乐摇了摇头便不做声了。安乐看看常安正茫然的望着这边,知道常安不认得她,便介绍道:“这是年初新选入宫的惠妃娘娘,娘家是太常寺卿沈大。”
“微臣见过惠妃娘娘。”常安闻言行礼,忍不住偷瞧了两眼,只见她淡粉色的青荷宫裙裹身,外批白色纱衣,眉若远山秀眸如水,肤质柔光若腻,樱唇娇艳欲滴,不点而赤,鬓边两缕丝随风拂面,凭添几分诱风情。髻斜插暖玉步摇,耳际明珠摇曳,阳光洒下,清晰可见的锁骨映上了点点光泽。比起安乐公主她的身子更加单薄纤弱,但配上她温润的气质,倒也形成了一种别样的魅力。虽未见过,但常安却是听过她的名字,太常寺卿沈大家的二小姐沈灵思原来就是她。当年常义斌本有意与沈家结为亲家,有段时间府里还有传闻说找媒婆合过双方八字,只是后来被皇上赐婚与苏慕清糊里糊涂的成了亲,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若是没有赐婚这档事,也许今日沈灵思会是常夫而非惠妃,不得不说命运是件很有趣的事。听说沈灵思和安乐公主私交不错,也不知道安乐公主对好友一夜变小妈做何感想,常安胡思乱想着。
不知沈灵思是不是也想到了同样的事亦偷眼瞧着常安,目光触碰间,她有些惊慌的错开了视线,微垂的脸颊上浮出淡淡红晕,似是为自己偷看被抓而羞愧不安。安乐并未现两之间的小动作,只一心想问她关心的事:“听说金陵擒获数万叛党,快跟说说抓叛党好玩么?”
好玩?常安丢给她一记卫生眼,差点把命都玩丢了,说好不好玩?正这时就见御书房门一开,几位大臣6续从里面走出,常安顾不上应付安乐公主,行礼告辞就想走,这时一直沉默的沈灵思突然出声了:“常大。。。受的伤不轻,脉象很乱恐伤性命,尽快找个大夫调养吧。”
常安一愣,心道她怎么知道自己身上有伤,安乐接过了话头:“惠妃娘娘精通岐黄之术,刚刚还是她帮忙把救醒的,还不知道谢恩么?”
“多谢娘娘与公主相救之恩。”常安一本正经的行了个大礼,连忙告罪快步走了,安乐见了气得直跺脚:“哎!真是的,本宫还想问他。。。的事呢!哼!”
等了一上午这才被召见,常安满腔的情绪此时平复了许多,步入御书房刚要跪倒行礼,就听皇上略带疲惫的声音道:“免礼,坐吧。”随后摆手将身边的遣散。
常安依言坐下,这才看到靠龙椅上的江辰天,才短短半年未见已是龙颜大变,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神如今透着难掩的疲惫,双鬓染霜,脸色亦是不见红润透着一种灰黄,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常安有些难以将面前之与那个高高上的皇者联系一起。沉默了一会,江辰天放下了手中的奏折,声音有些阴沉:“既然回来了,就把金陵生的事通通说给朕听,细细的说,不得有丝毫隐瞒。”常安应是,整理了下思路一点一点的说给皇上听,其实袁平一直有密函送回京城,从皇上阴沉的脸色中就能猜到他对金陵生的一切了如指掌,也不知他让自己再汇报一遍是有什么打算。
将金陵生的一切汇报完毕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江辰天始终不一言的躺龙椅上闭目听着,如果不是他的手指偶尔敲打着龙椅,常安都怀疑他睡着了。直到常安讲完了,江辰天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煞气:“恩,这次做的不错,说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常安犹豫了一下道:“皇上,微臣有一事相求,望您成全。”
“说说看。”江辰天停顿了一下,凝视了常安一会,这才慢慢的说出了这三个字。
常安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纸,小心的展开递到江辰天案前,江辰天伸手捏住瞧了瞧就皱起了眉头:“这就是的请求?跟朕开玩笑么?”
常安连忙跪倒地,叩道:“微臣不敢,微臣确实是诚心相求,请皇上成全。”
江辰天将手中的纸丢到桌案上,不悦的盯着常安:“老实说,这么做,可是有别的原因?”常安摇了摇头,却将身体弯的更深。
江辰天盯着跪倒地的常安良久,又疼又恨的深吸了口气,探手取过玉玺将火红的大印盖了那张纸上,然后丢了常安面前:“希望不会后悔!”
“多谢皇上成全。”常安叩谢恩,将地上的纸张捡起来看了看,心里竟莫名的酸涩疼痛。小心的折好收入怀中,常安并没起身,依然跪那里。
江辰天叹了口气,无奈道:“这请求实算不得赏赐,朕向来赏罚分明,有功朕不会苛待,相反,有过朕也不会姑息。再讨个赏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