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马,要挑踢关节很正的,线条要直的,胸背要宽的,脾气也烈的。种牛,要挑聪明的,犄角内弯的,身材健硕的,脾气要好的,要有记性的,别的牛要甩鞭子而它只需要一拉缰绳就懂的……”
教室内,血腥味很浓,一头死掉的母牛后部被切开,陈健站在最前面在涂黑的木板上用滑石画了几个东西,正在那讲诉着一些东西。
“这种办法如今还不能用,你们等到七月份回来脱产学习的时候我再教你们怎么辨认母牛是不是发情了,那时候咱们再看看我说的这个办法到底是不是能用。”
按照计划,所有六个班的半脱产学生每个班在三年内,每年都有两个月的脱产学习时间,因为陈健分身乏术,只能用这种办法。
农学班要在二月、七月这两个月份脱产学习,因为三月和八月是春耕秋种的时节,学完后可以直接去农庄。
冶炼班是八月九月;军事班是十月十一月;纺织班为十二月和一月;教育班是五月六月;最后的医药班是三月四月——主要是为了应对疾病多发的五六月最热的时候。
整个夏城的教育体系今后将分为两个层次,完成一到两年的开蒙教育后,选出最优秀的五六个人跟随陈健继续学习,剩下的绝大部分则是走专业教育的办法,一年中作坊农庄实践占八成的时间,剩下两个月继续脱产学习。
三年后第一批专业教育的孩子出师后,再由他们将实践中学到的一切教给下一批人,形成规模。
这两个月都是填鸭式的教育,只让他们知其然,不让他们知其所以然,照着做就是。
这些填鸭灌输了各种技术方法的年轻人可能会把事情搞砸,可能会因为冲劲太足急于立功而出现失误,甚至可能劳民伤财。但只要敢去做,总是好的,夏城的财力可以支撑他们折腾几年。
如今是二月,陈健每天都要花上半天的时间来给他们讲很多东西,雷打不动。
在完成了今天的课业后,陈健抖了抖身上的滑石粉,说道:“好了,散了吧,晚上有好吃的,牛肉。再过些日子你们就要去农庄了,那里肯定要吃些苦,在这里吃点好的。去吧。”
一指台前的母牛便离开了,课堂内的孩子们看着前面被剖开的母牛,一时间有些恶心,几个男孩子笑嘻嘻地说道:“那你们人是不是也是这么生出来的?”
女孩子脸上羞红着,看着前面木台上的被剖开的母牛道:“不要说啦,谁提着这东西给厨房送去?我是不会吃的……姬夏这是怕咱们在农庄吃牛肉恶心咱们呢。”
一个男孩放下陶板,笑呵呵地提着那半片母牛就要出去,几个孩子喊道:“石泉,怎么看你天天笑呵呵的?你那么愿意去农庄啊?咱们要是早出生几年就好了,如今第一批学堂学完的那些人,除了姬云那个蠢蛋谁不是八等爵?咱们却还要三年之后才能有十二等爵的资格。”
称作石泉的那个男孩子长得很秀气,眉眼间很像他名气很大很大的演戏的姐姐。
石泉提着牛肉,脸上微笑着说道:“为什么要不高兴呢?在哪里劳作不都是一样吗?”
下面顿时发出一阵嘘声,石泉叹息道:“你们不要这么想,曼辕不是都批评自己了吗?咱们学的这些东西又算什么呢?”
下面的女孩子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想年纪轻轻就管着很多人?你看榆钱儿,她也就比咱们大一点点,可是连我妈妈都要害怕她。我们就算要劳作,留在榆城作坊多好?我不想去农庄。”
石泉放下牛肉,小心地放好自己画了很多东西的陶泥板,有些生气地说道:“去哪里不都是在为夏城劳作吗?姬夏说了,夏城是咱们的,咱们是夏城的国人,难道咱们就不用吃饭吗?”
“我记事的时候,部族一直挨饿,那时候我就想着,有一天能够吃饱就好。如今已经吃饱了啊。可是为什么会吃饱呢?是因为咱们的母亲和舅兄们一直在劳作啊。”
“我大哥死在征讨陨星部族的战斗中,三哥在草原上留下来为了让石山那些人离开被草原诸部钉在木头上,姐姐虽然很多人喜欢可是每天都要在外奔波,很少能够歇着,在夏城的时候很多次夜里偷偷地练唱歌嗓子都哑了。”
“他们死了,或是那样疲惫,是为了谁呢?还不是为了我们吗?我们如今可以上学,可以嫌弃牛肉恶心,甚至可以觉得去农庄很苦,难道不是他们为我们争取来的吗?他们是为了夏城,可夏城又是谁?难道不就是我们吗?”
“三哥死在草原的时候,二哥是跟随着白马去袭击草原的大聚落的那批人,回来后他虽然恨白马,虽然和石山把白马打了一顿,却从没有和我说过让我仇恨白马,只告诉我如果有一天长大了成为了夏城的男人,要分得清私恨和公恨。”
“阳关之战,二哥从城墙上被草原上的那个顶好的射手射中,跌断了腿。可是每年公产都会拿出足够二哥吃用的钱贝,这些钱贝是从哪里来的?还不是大家劳作出来的?所以我很相信姬夏说的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说法,我也盼着有一天每个人只要劳作一点的时间就够吃了,剩下的时间可以做自己想干的事。”
“比如我也会很懒,有时候也早晨也不想起床,躺在暖烘烘的炕上,但是我每次这么想的时候都会恨我自己,我的哥哥姐姐母亲舅父们做了那么多,我却什么都做不好。”
“我不聪明,比起被姬夏赐名的那七个人差了很远,可我不嫉妒他们。他们跟着姬夏学习,可以比我学的更好,就像我的姐姐去演戏远比去染纺司做工做的更好。姬夏既然让我去农庄,就证明我去农庄会比别的地方更适合,我心里并不会觉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