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那栋屋子门口富丽堂皇的灯光,埃欧曼再仔细地打量了一遍这位闻名遐迩的天匪军大将军。这次因为有了警戒心和敌意,,木桑卓绝给他的印象就不如第一眼是那样好了:他那走路时刚劲有力的身躯此刻在看来充满暴戾的杀气,头上竖立的火红色短发就像《圣典》上说的地狱怒火,那双原本看上去威严锐利的银色眼眸此刻也变成了凶神恶煞般的残忍。
“好哇,很早就听说这小子很好色。”埃欧曼小声地嘀咕着,“没想到他会独自一人跑到这里来。嘿,大概他对这里附近的卫兵很有信心吧,这对我们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难道你想暗杀他?”奥德鲁摇了摇头,“这不行,他很强,非常强。他是那个接近甚至已经超越剑灵的存在。即使他空手,我们两个一起上也打不过他!”
“这么厉害?那岂不是和……”埃欧曼吓了一跳,后半截话含混了过去,没说明白。
对奥德鲁来说,那晚的败战是他生平第一次的奇耻大辱,因此事过之后他也怎么和埃欧曼提起过。
“那么……”埃欧曼眼珠子转了转,“匆忙之下来不及通知天使信徒了,我们先跟着他,看他去哪里!”
于是这这两位便鬼鬼祟祟地跟在木桑卓绝后面。帝天匪军大将军去的方向和他们来时的方向相同,于是他们顺着来路向回走了一段。
木桑卓绝那双银色的眼睛一直若有所思地扫视着周围的建筑物,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神色间不像是在挑剔流莺场所的高低优劣,有时候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竟然还露出一丝……温柔。
木桑卓绝在一家流莺馆子门口停了下来,抬头望了望门口高悬的红灯笼,背着双手,在门口缓慢地来回踱了几步,好象拿不定主意似的,看得埃欧曼焦急万分。
“奇怪了,传说里这家伙玩过的女人不是不计其数吗?现在怎么弄得像头一次来这种场所似的。”阴影里的埃欧曼小声地对红发少年说。
奥德鲁一开始便看见了门口那些涂地妖艳无比的女人,他不敢再多看,一直把脑袋低着。直到埃欧曼发声,他才抬起了头,匆匆向那个方向又瞥了一眼。
“你在等他进去?”红发少年低声问同伴。
“嗯,等他进去开始嘿咻嘿咻的时候,或许能有机会杀了他……”埃欧曼视线一直牢牢锁在大将军身上,喃喃地说。
奥德鲁对埃欧曼说的事情不是很懂,又大致朦朦胧胧地知道一些。于是这位拘谨的家伙的脸立即红得像熟透的柿子一般,脑袋更是抬都抬不起来了。
“喂喂!兄弟,抬起头来!你这样子太奇怪了,知道么!啊,说起来!我真希望你早点正式谈恋爱,这样就会好一点。”埃欧曼一瞥之间便把好友的神情看了个透,忙伸手他的脑袋支起来,可是他一松手,那颗头颅又坠了下去。
“埃欧曼,能不能不要在这里……动他的脑筋……”奥德鲁的声音细如蚊蚋,如果不是埃欧曼听力特别好,几乎都要听不出来。
“你胡说些什么呀!那么好的机会!”埃欧曼生气地推了他一把,“等他神游天外、不亦乐乎的时候,给他脖子或者后背上卡嚓来一刀,这个屠杀我信徒的刽子手就这么完蛋了。”
奥德鲁不说话了,他把自己身子藏到好友的后面。埃欧曼知道他脸嫩,所以只是叹了口气,继续观察大将军的动向。
大将军此刻穿的服色看上去不像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因此馆子门口的那些莺莺燕燕倒也没打他主意。假如她们知道他是谁,绝对会忙不迭地地将我们的大将军阁下一把拖进去,满口子亲爱的甜心叫起来的。她们既然已经出卖了无数次肉体,便也不介意再出卖一次自己的灵魂。对她们来说,男人老与少,俊与丑、是那个国家的人都是无所谓的——只要他们口袋里有那可爱的金币就行。
“他还在犹豫什么?怎么不进去!”埃欧曼急得像是那个妓院的老板,为了大将军阁下口袋里那些不肯坠入他腰包的金币而担心。奥德鲁闻言又抬头偷偷瞧了大将军一眼,此刻他已经站定下来了,似乎在看着那屋子出神。
终于,木桑卓绝收起了他凝重冰冷的视线,迈步朝那扇门走了过去。那群莺燕们一开始还以鄙夷的眼光打量着这位此刻城中权势最重的人,在看见他掏出一枚黄澄澄的东西之后立即满脸堆笑,连拉带扯了。
“啊呀!他进去了!进去了!”埃欧曼一拍大腿,“木头!我们也进去,你有没有带钱?”
“进……进去?”奥德鲁头上渗出了汗珠,脸色有点难看。不过他还是依言低头在自己口袋里翻找了一会,只摸出两三枚银币。
“太少啦!”埃欧曼皱眉道,“你在这里等着,看我的!”
说着,埃欧曼信步走到大路中间,和一名恰巧路过的胖商人撞了下,在低声下气地为他拍灰道歉之后,这才悄悄地回到奥德鲁藏身的那个角落里,手里摸出个钱袋朝他一晃。
“你、你偷盗?!”可怜人脸色愈发难看了,“天使呀!”
“蠢货!别在意这些小事!”埃欧曼给他兄弟一个暴栗,“还有,别在大街上喊圣母,想上赎罪墙吗?”
奥德鲁唯唯称是,什么都不敢说了。在弄花巧上面,他一向是不如埃欧曼的。
“那么,我们现在进去。”埃欧曼一把抓住奥德鲁朝那馆子走去,红发少年双足牢牢地钉在地上,埃欧曼一扯之下只听嗤的一声,竟把他的斗篷撕破了。
红发骑士有点哭笑不得,他该拉为挽,强行拽住伊萨克的胳膊,一点一点地把他朝那个地方拖过去。
“放手!我不去!快放手!!”奥德鲁不敢挣扎,也不敢大声叫喊,只好小声地抗辩着。埃欧曼却哈哈大笑,根本不去理他。那馆子门口那些莺莺燕燕们大老远就看见了这对怪异的年轻人,后头那个如果不是穿着男式的斗篷,那幅羞答答的样子还真像个姑娘。
“喂!我带我兄弟来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女人,快快快,把最好的小姐给我叫来。”埃欧曼大老远就扯着嗓子喊道,顺手把那个钱袋掷进了**的怀里。
**被那只钱袋的份量砸得喜出望外。这疼痛和欢乐同时降临,让她乐得连脸都变了形,忙一叠声唤起人来。
古往今来,这种黄澄澄的圆东西就具有不可思议的魔力:它可以是下贱瞬间变得高贵,可以使庸俗变得风雅,可以让坏的变好、好的变坏。自命品性不凡的高贵人儿鄙视它,在文章里诋毁它;另一些人儿膜拜它,将它的威力用得出神入化。它可以买到除生命之外的几乎一切东西,它当然也可以使埃欧曼买到木桑卓绝隔壁的房间。
大凡这种场合,都布置得灯光朦胧,色调偏暖的,容易勾引起人类的那种原始冲动的欲望。
跟随他们进来的那位小姐模样端正,看上去才十六七岁,然而举手投足间那些诱惑男人的动作已经熟极而流。她悄悄地打量着这两位奇怪的客人,一边揉着自己因为睡眠不足而略微红肿的眼睛一边暗自计算着自己今晚的工作量。
两个年轻人,一定得多拿些小费!她在心里暗自拿定了主意。
埃欧曼一进屋就大大咧咧地在床边坐了下来,那女人便像一多彩云般飘到了他身边,粘着他坐了下来。敞开的衣襟里依稀能看见迷人的地方。
奥德鲁早就像躲避瘟疫一样缩在了房间一角。他连坐都不敢坐,惟恐沾染到这房间的堕落气息。埃欧曼看见他这幅拘谨的样子,不禁大笑起来,那女人也陪着笑,顺势勾上了他的脖子。
“别笑!”他对那女人严肃地说道,“我兄弟是第一次来这里,所以有些害羞。哈,这样好了,我先把你捆上,然后让我兄弟来,你没意见吧?”
那女人进屋前便得了好几枚金币,此刻的她语笑嫣然地道:“我当然没意见啦,我的大少爷。”
她认定这两位是想变着花样玩儿的客人。像她这样的人什么架势没见过?捆绑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只是小儿科,更大的阵仗她都见过。她决定好好配合这两位年轻的客人,乘机大捞一笔。
埃欧曼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根绳子,三下五除二地把那个女人捆了个结实。捆绑的时候只要他的手一接触到那女子的身躯,她便吃吃的笑了起来,那声音又媚又荡,弄的墙角的奥德鲁跳楼的心都有。
埃欧曼刚把那女人捆完便顺手脱下了她的丝袜,在那女人敬业的叫声发出来之前便在她后颈来了一记手刀。那位美女瞬间便昏厥在地,人事不知了。
埃欧曼将团成一团的丝袜塞进她嘴里,再把这个捆得像粽子般的身躯整个塞进了床底。
“木头,别扭扭捏捏的了,快干正事!”他拍了拍手,低声喝道。
“唉、唉、啊。”奥德鲁这才从眼观鼻,鼻观心的木然状态下解脱出来,不过看上去还是有点神情恍惚。
“真是没用,信不信我真的叫人来做了你!”埃欧曼撇了撇嘴,威胁道。这随随便便的话就使纯洁的羊羔惊得后背都贴上了墙壁,冷汗直流。
埃欧曼不去理他,径自在与木桑卓绝相邻的墙壁上摸索起来,嘴里喃喃道:“应该有的,应该能找到的。”
“你在找什么?”奥德鲁松了口气,好奇地问他。
“偷窥孔啊!一般妓院的墙壁上都会装这个。”埃欧曼回答道,“在铁盾城里头那些妓院的墙壁上就有……”
“啊?”奥德鲁呆了呆,思路刚像不纯洁的地方飘了一点点,他声音里的疑惑成分便立即给埃欧曼听出来了。埃欧曼狮子般地跳了起来,一把揪住奥德鲁的领子,喝道:“别乱想!我没有……没有……”
“哈……哈……哈……”奥德鲁头一回看见埃欧曼露出这样拘谨委屈的神情,只好打着哈哈应付着。不过,那拘谨的那神情只在埃欧曼脸上出现了一瞬,立即变成了凶狠,他很有长兄威严地冲他呵斥道:“回去以后不许和任何人说,嗯?”
“是、是的。”奥德鲁自从进了这屋子之后气势就没高昂过,在好友拎着领子大声“教导”之下便愈发矮了几分。
“呼,都是你打岔!
我们先别说这些,正事要紧。”埃欧曼松开了好友的衣领,又去找起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的偷窥孔来。他找了一会,突然回过头来朝着石化状态的好友喝道:“你还愣着干吗?还不快过来帮忙?”
的确如埃欧曼所说,像这种寻欢作乐的风月场所里,是有一些满足人们千奇百怪的欲望的机关存在着,偷窥孔便是其中之一。一开始这种东西只是单纯地在墙壁上开一个小孔,虽然能起到预先的作用,却很容易出卖窥视者自身。自从伯洛伦的技师们发明了一种玻璃制造的“猫眼”之后,这种问题便得到了解决。偷窥者可以肆无忌惮地透过“猫眼”来观察隔壁的一举一动,而不必担心自己的秘密被对方发现。
此刻这两位便在墙上一朵玫瑰的浮雕中发现了一个猫眼,它被伪装成花蕾的蕾心,被一片布制的树叶遮掩着。
埃欧曼就像一只偷腥成功的猫儿一样兴奋,他把奥德鲁挤到一旁,其实不用挤,少年已经像躲避毒气一样远离了那个奥妙的地方,偷窥起隔壁房间的动静来。
“真奇怪,他在做什么?”埃欧曼眼睛贴在猫眼上,舌头舔了舔嘴唇。奥德鲁听到埃欧曼这个暧昧不明的声音后忙又闪的远了点。
“唔,不是吧,传说里他不是那样的人啊!”奥欧曼努力换了几个角度,看上去是想把隔壁的动静瞧个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