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你过来,瞧瞧他在做什么。”埃欧曼眼睛贴着猫眼,反手朝奥德鲁招了招。
“我不要看!”那家伙跳了起来,害羞极了,“我才不管他……在做什么呢。”
“唉!不是那么回事,现在他的房间里没有女人!”埃欧曼知道那家伙又误会了。
“难道是……男人?”少年原本纯洁的思维又向邪恶的方向堕落了一点点。
“什么呀!不是你想的那样!”埃欧曼一把把他扯了过来,强行把他按到猫眼上,“你自己看!”
奥德鲁一面在心中祷告着一面战战兢兢地看清楚了隔壁房间的一切:木桑卓绝挺直的身躯正坐在桌边,桌子上点着灯,他的手撑着下巴,他背对着门,望着阳台发呆。
“真奇怪,他在做什么?”奥德鲁问出了和好友一样的疑问,埃欧曼拍了拍他的肩膀,接口道:“我要是知道就不问你了!”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候天匪军大将军也在隔壁发呆,没有人进出过这个房间,桌子上的火苗无声地燃烧着,就像无声苍白的灵魂。
埃欧曼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步,突然他站了下来,对奥德鲁说道:
“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机会?”
“嗯!他孤身一人,没有带随从和侍卫,虽然不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但是我想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杀他的机会了。”
“唔……我们……打不过他。”
“没试过怎么知道!我们可以尝试一些手段,比如……”
“比如什么?”
“唔,听好,奥德鲁。这件事有很大的风险,可能会赔上自己的命——你会帮我吗?”埃欧曼神色凝重了起来。
“我当然会帮你,兄弟!”奥德鲁郑重地说道。
“那就好了,这事对你来说可能有点过分,我之前还担心你不肯哩!”埃欧曼嘿嘿的笑了,那声音让奥德鲁毛骨悚然。
“你想干什么?”少年突然不自觉地说出少女被侵犯前的常用问句来了,连声音的升降调都几乎一样。
“没什么,只是要委屈你一下下。”埃欧曼露出了雪白的牙齿,“你把那个女人的衣服换上,然后去敲门,吸引他的注意力,我从阳台上摸过去,前后配合,一起杀了他!”
“不要!”这家伙跳了起来,“开什么玩笑,要我扮女人?为什么你自己不去扮?”
“嘘……轻点!你看,我的脸是方的,而你的脸型好些。”埃欧曼振振有辞地解释说,“要是我能扮就不叫你去了,我还可以演得形象点,把他迷得七昏八素再下手哩!”
说着,埃欧曼抛了个惟妙惟肖的媚眼,弄得奥德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嘶……你去扮吧,绝对不会穿帮的。”他倒抽了一口凉气,诚恳地说。
“不行啊,这只能骗骗你而已,你看,你看,哪有长了胡子的女人。”奥德鲁指着自己的下巴。
“那不过是汗毛,汗毛!”
“别推托了,机会难得,我得杀了他!帮帮我,兄弟!你知道,我们联手很强的!”埃欧曼说,他的手不自觉地摸上了口袋里的帝国勋章。
“一定得干吗?”奥德鲁看见了好友眼中彻骨的恨意,于是低声问道。其实不用问,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是的!”埃欧曼知道奥德鲁心防动了,于是重重地重复了一句,“很抱歉,需要你为我冒一下险。”
“好吧,我干!”奥德鲁蹭蹭朝前走了几步,复又扭扭捏捏地走了回来,低声道,“那女人的衣服……你来脱。”
于是那个无辜的女人在昏迷中被剥去了外衣和裙子,又被塞回到冰冷的床底。今晚的奇遇,估计也是她生平罕遇的吧,只可惜当事人一直昏迷着,无法体验到这“惊悚刺激”的过程。
奥德鲁把斗篷和皮甲都脱了下来,笨手笨脚地穿起那套还带有香味的衣服来。
“快!快!快!快!”埃欧曼手忙脚乱地帮着奥德鲁换装,还往他脸上抹了点粉,“他走了就糟啦!”
奥德鲁把短剑藏在裙子里,找了个拔出时比较顺手的位置。
“唔!他还在!”埃欧曼匆匆向猫眼看了一眼,随后对奥德鲁告诫着:
“调匀呼吸,不要紧张,调匀呼吸!你只要拖延他一下子,我立即就从他身后下手!”
“要是他不开门怎么办?”
“敲到他开为止,他一开门看见是个女人,再怎么也不会留心背后的吧?”
红发少年点了点头,,依言深深吸了一口气,急速跳动的心脏便渐渐慢了下来。他站起了身,差点让裙摆绊了一跤,好容易在埃欧曼的帮助下才站稳了身子,他又试着走了几步,才适应了这累赘的着装。
“很好,很好!真是完美无缺的大美人呀!”埃欧曼那笑着说,“你去敲他的门,我从阳台上翻过去。”
奥德鲁克制住了自己想扁他的冲动,提着裙摆踮着脚尖出了门,慢慢地蹭到了戈壁的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房门。
“谁?不是吩咐了不要来吵我的吗?”房间里传来了木桑卓绝那宽广深沉的声音。
奥德鲁可没埃欧曼那模仿别人说话的本事,只好硬着头皮再敲了敲门,这次木桑卓绝的声音就很不客气了,他吼道:“给我滚开,别来烦我!”
红发少年手心里都渗出了汗,他右手紧了紧腰间的剑柄,第三次敲响了房门。这回木桑卓绝真生气了,隔着房门都能听见他站起时带动的桌椅与地板的激烈摩擦声,以及他朝房门走来的又快又沉的脚步声,奥德鲁的心都随着那声音高悬起来。
被骚扰的大将军怒气冲冲地拉开房门,刚想把手里的那枚金币掷在那不识好歹的混蛋的脸上,却被眼前这位低着头,羞答答的玫瑰”勾起了某些朦胧的回忆。
“你是?……”他愣了愣,声音里居然有了一丝柔和,“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奥德鲁依言抬起了头,正巧看见埃欧曼像只狸猫一样悄无声息地从拉法尔身后掩过来。
木桑卓绝是什么人?——一位无数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代大匪!尽管埃欧曼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敏锐的直觉还是使他察觉到了情况有异。他不动声色地略微侧了侧头,便看见了埃欧曼手里提着的重剑的寒光。他左手慢慢向下一划,刚想拉开架势教训教训这个胆敢在他头上动土的刺客,意料之外的变故发生了:一柄锋锐的短剑从眼前这名羞答答、让他感到有些亲切的“玫瑰”手里出现,四分之三码长的寒芒闪电般直指他的心脏!
说时迟,那时快。危急时,生存的本能使血狼木桑卓绝生生侧转了半个身子。饶是如此,他胸口还是被那柄迅捷无匹的短剑划开了道长口子。与此同时,埃欧曼的重剑砍中了他的左边的肩膀。
木桑卓绝大叫一声,一脚把自己身前那个穿花裙子的刺客从楼上踢了下去,同时左臂横扫,击向那个手拿重剑的家伙。
埃欧曼原本想一剑削下木桑卓绝的脑袋,因为看见对方有了提防,所以中途改了向。那剑也因此减轻了不少力道,只是砍破了木桑卓绝的些许皮肉。相对来说,反倒是奥德鲁那一剑重些。
红发少年近距离挨了木桑卓绝那势道凌厉的一脚,虽匆忙间运起了斗气护身卸去了不少力道。五脏六腑还是像要吐出来一样难受,相比之下,从楼上掉下来的疼痛反而微不足道。照理说,挨了这样一脚,至少也有淤伤,甚至会吐几口血,可是红发少年居然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右手还兀自牢牢抓着自己的短剑!
房子里的人们一看有人打架,早就鸟兽散了,乱世之中,谁都不想惹麻烦。
木桑卓绝受了伤,凶性大发,挥出去的拳脚间像是夹带着暴风雨一般。埃欧曼终于知道传闻里这位大匪无双的战技不是吹的了,他手里虽然握着重剑,却在木桑卓绝赤手空拳掀起的惊涛骇浪里不住颤栗。对方充沛的斗气把墙壁上的挂饰和小什件全部卷了下来,门也被他一拳打塌了半边。
奥德鲁惦记着楼上的战况,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痛,忙调匀了自己的呼吸,三步并两步跳了上去。他的足尖刚踏上了二楼的楼面,就看见了苦战中的埃欧曼,于是他大吼一声便加入了战团。
两位咬紧了牙关,使出了生平最凌厉的剑招往他身上招呼。
此刻奥德鲁这柄剑纯粹是进手招数,有速度优势的话攻击便是最好的防守。每到木桑卓绝势道雄浑的拳头朝他砸来时,他便以灵动的身法迅速后退,再以更加迅捷的速度狠狠刺击。不过他身上的裙子好象对他的剑技有反效果。
埃欧曼却不知道木桑卓绝的力量是越积越厉害的,然而他的实战经验比奥德鲁丰富,在察觉木桑卓绝力量上压倒性的优势后,他便再也不用硬碰硬的了,那柄重剑在他手里好象一条毒蛇一般,挑砍劈刺无缝不钻。
木桑卓绝只觉得奥德鲁的速度快得有点蹊跷,照理说自己那一脚,足够那小子去床上躺上半月,谁知道这位现在还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一柄短剑吞吐开阖,刺击时竟激起破空之声。
而面生那一位显然是贵族,他的招数往往开始时带着贵族武技的优雅从容,中途便转变成战士们那种直接干脆的招式。
木桑卓绝在这两位的夹攻下略感吃力,割伤的胸肌也开始痛了起来。他在心里盘算着自己上一次受伤的时刻——好象已经很遥远了呢。
想到这里,木桑卓绝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轻蔑的微笑,他也没打算叫附近的卫兵的帮忙,只是渐渐加重了拳脚的力量。他伤口处迸发出来的鲜血,随着他拳脚的挥动,一滴一滴地飞溅在楼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