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长安西面的雍成门刚是缓缓开启,便有一队骑兵纵马出城。
乌维执缰打马,瞧着环伺身周的汉骑,回望宏伟巍峨的汉都长安,不禁无奈苦笑。
“此番若是得竞全功,大王必也能得觅汉侯,到时或能如我公孙祖辈般,好生为大汉尽忠竭力,后世子孙亦能得享世代荣华的。”
身侧的暗卫出身公孙氏,潜伏漠北多年,与诸多袍泽在漠北匈奴搞风搞雨,甚至暗中策反了乌维。
“诶!”
乌维长叹一声,下意识的摸了摸怀中揣着的小布包。
福寿膏,汉人所谓的鸦片,如今的他再也离不了,只能听任汉人摆布。
“军臣单于虽是我伯父,却未必肯认我这侄儿啊。”
乌维感受到身侧暗卫视线中的警醒意味,不敢露出心中的不甘和怨忿,却是故作哀叹道。
“无妨,军臣单于年事已高,虽在罗马闹得风生水起,实则早已气血亏虚,顽疾难愈,其子於单又年轻气盛,你只要将福寿膏进献给军臣单于,让他暂时减却病痛折磨,要暗中夺权却是不难。”
公孙氏本就出身匈奴,郎中令齐山特意征募了不少公孙子弟,培养成暗卫,再命其潜伏各处,莫说漠北匈奴,就是现今远在数万里外的军臣单于,其麾下的匈奴将士中,也少不得有齐山布下的暗子。
“可就这么点福寿膏……”
乌维仍不禁有些迟疑,甚或说是不舍。
“大王放心,这福寿膏在我大汉境内乃是禁物,不好多备,待得出了玉门关,过了边禁,前往大宛与大王的部众汇合,日后自会有人暗中运来各类所需,辅助如我等般辅助大王成事。”
“……”
乌维哑然无语,只得摇头叹息,这些暗卫除却要辅助他成事,亦是从旁监视督促之人。
他栾提乌维落得如此地步,非但自身吸食福寿膏成瘾,只能听凭汉人支使,还被逼彻底掘断匈奴最后一丝生机,甚至成为汉军扰乱外邦的马前卒。
汉帝之谋,何其深远,何其毒也?
奈何,他虽觉愧对先祖,却又没有勇气引颈自戮,福寿膏吸食得愈多愈久,他就愈贪恋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愈是怕死惜命。
福寿膏,毒害的不止是人的躯壳,更会泯灭人的良知和心志。
“罢了!”
好在他的幼子未如父兄般吸食过福寿膏,让他终归能留下了一丝念想,若真大事得成,想来汉帝也会信守承诺。
不求得觅封侯,唯望幼子日后能归化入汉,不让栾提苗裔彻底断绝。
未央宫,正殿。
太子刘沐亦再度破例,暂且免了宫邸学舍的今日早课,列席早朝。
不同与昨日态度,没再附和纷纷请战的文臣武将,太子殿下面色讪讪的老实旁听。
“太子以为如何?”
皇帝刘彻高居御座,很是恶趣味的出言问道。
刘沐只觉尴尬万分,却也不得不起身避席,答道:“儿臣以为,此事不急!”
群臣闻言,多是目瞪口呆。
这还是过往那个暴躁冲动的太子殿下么?
眼见诛绝匈奴,尽洗旧日国耻的机遇就在眼前,太子殿下怎么不似昨日般神情激越了?
“哦?为何不急?”
皇帝刘彻却是心下暗笑,明知故问道。
“……”
刘沐更是无语凝噎,却不敢当殿戳破自家父皇的阴私计较,只得绞尽脑汁,讪讪道:“儿臣以为,匈奴内乱迭起,正是自掘坟茔,若我大汉此时发兵,反倒会引得匈奴诸王惊惧,非但会停止内斗,更会联手抵御我汉军。
我大汉虽是兵锋赫赫,无有所惧,然漠北匈奴虽日渐衰微,却仍可聚拢不下十万骑,饶是十万乌合之众,若是拚死做困兽之斗,我汉军也势必会出现不小伤亡。”
“陛下,臣以为太子所虑甚是,兵者乃国之大事,不可不慎啊!”
大农令孔仅忙是出言附议,非止孔仅,过往历任大农令都对朝廷对外用兵表现出较为保守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