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主和的鸽派,现今的大汉朝野,数千万臣民几乎找不到真正意义上的鸽派,唯有鹰派和更为强硬的鹰派。
只是大农令掌国之财政,多是理智且精于算计之人,对外用兵虽是多有缴获收益,然出征用度和战后的奖赏抚恤,对国库的支应压力也不小。
少赚,就是亏!
不赚,就更是血亏!
譬如现今要对漠北匈奴用兵,军中将士或能靠砍人头加官进爵,朝臣们所属的世家大族或也能从战俘发卖中购买到不少奴隶,但对国库收入而言,却没有太大的好处,说不定真要亏本的。
毕竟十余年前的那场惊世大战,皇帝陛下御驾亲征,不但俘虏了上百万匈奴族众,更是将匈奴积攒百余年的财富都掳了回来。
现今的漠北匈奴,还榨得出多少油水?
孔仅不是不知道,彻底覆灭匈奴的重要意义,却也深知,皇帝陛下若是有心出兵,压根无需等到今日,早些年就能挥师北上,横推漠北了。
确实,皇帝刘彻暂时无心诛灭匈奴,除却不想汉军将士付出太多不必要的伤亡,亦有旁的算计。
在诸多大臣的讶异和不甘下,皇帝刘彻颌首认同了太子的看法,认为应暂缓出兵,任匈奴继续内乱,待其真正杀得伤筋动骨,汉廷再做计较不迟。
下得早朝,回了宣室殿。
“能想出那番说辞,倒还不算太蠢。”
刘彻摒退殿内宫人,对自家傻儿子如是道。
太子刘沐却不免泄气道:“儿臣心知自身愚钝,怕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似父皇这般高瞻远瞩,谋得长远周全。”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为君者,能正视自身不足,懂得知人善用,已弥补自身思虑不周之处,便是足矣,无须自怨自艾,凭白失了志气,丧了斗志!”
刘彻却不责怪,反是语带鼓励道。
刘沐忙是道:“父皇放心,儿臣虽是鲁莽愚钝,然却不会自甘堕落,必是永不言弃!”
刘彻颌首道:“如此便好,你要知晓,为父之所以留着漠北匈奴,却也是为了你啊!”
“为了儿臣?”
刘沐微是愣怔,却又随即眼神大亮,眸光熠熠的瞧着自家父皇。
“不错!昔年你皇祖父早早禅位,为父少年即位,虽有你皇祖父在身后坐镇,却仍难以彻底震慑朝堂,更难获得万民敬仰。”
刘彻毫不掩饰的坦言道:“帝皇声威愈重,民望愈高,后继之君就愈是难为,若是脾性随和懦弱,或许勉强能做个守成之君,然依你这等脾性,他日即位,若不得臣民真心敬仰,你甘愿么?”
刘沐尴尬的挠挠头,倒也老实:“自是不甘愿的,儿臣也想成为皇祖父和父皇般,受万民敬仰的贤君圣主。”
“那便是了,富国者,发展民生,使臣民富足,虽是帝皇首要之事,然唯有强军,对外征伐不臣,且取得大胜大捷,才是真正提振民心士气的最好法子!”
刘彻沉声道,身为穿越众,他对此认识更为深刻,传颂后世的所谓千古一帝,不都是武功卓著之君么?
譬如为大秦的六世圣君,譬如大汉文景二帝,其功绩难不成真在秦皇汉武之下?
不,恰恰相反,他们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纳贤、变法、革新、富国、安民,绞尽脑汁的合纵连横,奠定且夯实了帝国基业,才让恰逢其时的秦皇汉武得以功耀千古。
不是世人愚昧,而是实实在在的人性。
人类从骨子里,就是崇尚强者,喜欢争斗的残忍物种,想要得万民敬仰,帝皇文治不可少,武功更不可少!
“你明岁虽才虚年十四,然预学课业皆已习罢,不妨提早晋入黄埔军学,多延揽些有将帅之才之人,以为日后臂助,无须忌讳太多,但凡不涉具体军政,为父这点肚量还是有的!”
刘彻伸手拍了拍自家傻儿子的肩膀,虽说这小子脑子不够精明,块头却是长得高壮,也就后世初中生的年纪,就已和他下巴一般高,怕是快一米七了。
吾家有子初长成啊!
刘沐本就想着进入黄埔军学就读,此时闻得自家父皇这话,自是欢喜鼓舞。
然未等他出言应诺,刘彻又是发了话。
“入得军学后,多与你十一皇叔商讨军略,用心筹谋如何征伐漠北匈奴,以待日后!”
“父皇!”
刘沐就算脑子再笨,此时也已闻弦知意,不禁激动得面色潮红。
刘彻仔细叮嘱道:“此事莫要与旁人去说,若教太上皇和你母后知晓,便也只能作罢了。”
“儿臣醒得的,多谢父皇!”
刘沐忙是应诺,点头哈腰的傻乐不已,像极了刘彻前世养得那只傻二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