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三年,就在这匆忙中慢悠悠的即将过去了,虽然洪武十三年是大明立国以来变化最大的一年,但是在辽东的战事胜利遮掩下,在朱元璋个人威望的镇压下,显得有些无足轻重了。
朱元璋本来也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将故旧昔日在蒙元当过官的臣子换上新鲜的血液,而这个计划也在悄无声息的进行中,由于淮西派系和浙东派系这两个在朝中为官的最大派系自保尚且不足,所以更是无暇顾及其他,只得在一旁观看。
在这样的一个年代,只要保住自己就好了,至于其他人,就由得皇上吧,反正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改朝换代,总不能老是用一些旧人吧。就这样,洪武十三年过去了。
洪武十四年的来到,迎来了大明又一桩大喜事。
正月,南京城恢复了一片繁华节日景象。朝阳门内南大街一户沈姓人家,张灯结彩,热闹非常。因为今日正是沈老员外六十大寿的庆典日。
沈老员外家本与有名的京城豪门沈万三家沾亲带故,虽无万三那般家产巨富,却也是良田千顷、房舍千间的大户,而且心仪诗文,与社会名流常有来往,虽然到了沈老员外这一代已经家境中落,但虎死威在,他至今仍然不失为京城一户上流人家。
大明皇宫是偏依在南京城东一隅的,从皇宫午门至正阳门的御道由北向南伸去,其西乃是沈万三出资帮朝廷兴建的京城聚宝门。
这沈家大宅就座落在皇宫午门与正阳门御道东侧的一片巨商大贾的高楼深院群中,且宅楼宏伟,大有鹤立鸡群的气派。在其宅院内园中。亭台楼阁、树屏花榭更是让人称羡。
园中假山倚着黑色的南墙,从后园沿秀湖向西到临街红楼。是一条九曲迥廊。这红楼就是沈家内眷的一间绣楼,穿过楼前西壁假山缺口。楼台上面的女眷可以领略街上的市井繁华。
沈家虽也是注重礼教,但必竟是商贾出身,对子女仍有一种放纵之心。这沈老员外膝下有一位女儿,虽然乖巧聪明,富有心计,而且也有三分姿色,但因沈老员外对她百倍溺爱,常是百依百顺,所以给她造就了一副骄横和暴燥的性格。而且不思女工,不工琴棋书画,整天只知道在侍从中摸爬滚打,惹事生非。
这天,沈小姐正在临街的绣楼上与众使女们吃茶,闲情聊天。
“大小姐知道?外面正传说皇上在这个月就开始往宫中选秀女呢!”突然一位侍女笑着向沈小姐说道,“大小姐,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呀!”
沈小姐对她的话不肖一顾,未予理睬。并且将一口果核吐向她的脸上。
“我们沈家是大户,谁稀罕进宫嫁给皇上!岂能稀罕给皇帝做妃子?”另一侍女走上前来,巴结地抢先说道。
“哈哈,你说错了。本姑娘就要嫁皇上,不过我要做皇后——”沈小姐忽然手舞足蹈,向她们大笑起来。
吓得侍女们赶快上去想要捂住她的嘴。当今皇上和皇后的恩爱,已经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这句话说出来,已经属于大逆不道之言。要是被有心人听到,别说选秀女了,恐怕抄家灭门都有可能。
“请看,皇宫里真的来人了!”正在此时,一侍女用手指着街头,赶紧叫道。试图以此引开话题,不过也达到了这种效果,众人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都被吸引过去了。
人们透过假山豁口低头看去,却见一群骑马官员沿着御道街,正向这边走来。
“那是宫内大太监邓力!”一位年长的侍女惊道。
“邓力公公,十分了得!听说他能管半个皇家后宫呢!连这次皇上选秀之事,也是由他操办的呢!”另一个侍女说:“听说,邓力进可总管内务,出可独掌外交,其权力是何等显赫?还是以前皇帝面前红人邓顺公公的干儿子呢?”
“你们叫他来!”沈小姐偏了一下头,随口对侍从们说。
“这——太难了!”那位被叫的侍女为难地说:“小姐身名显赫,或许能够叫得动宫中中官,我们这些下人是什么身份,要是我们说的话,宫中的贵人怎能听从?”
眼见得,那群人已到西墙窗户之下。沈小姐灵机一动,忽然飞奔下楼,冲上假山,眼疾手快,立即果断地将一条绣巾扔下,不偏不斜,竟正落在邓力头上。
邓力骑在马上,正兴味盎然地同随从们说着话,突然被绣巾打了一下,恼怒地将头向山上一仰,愤怒地大气正要发作,却见楼侧“沈家大院”四字红色门牌赫然在目,同时一位美女正向他讪笑,于是,他气恼立刻烟消云散。因为他近日正要为皇上选美呢,这沈家高门内的美女不正是其求之不得的稀罕物吗?
而且,沈家虽然被皇帝迁怒了一把,已经破落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个沈家和沈万三的关系在哪里放着,沈万三倒台之后,又接手了其很多生意,如果牵涉到他家,估计自己的荷包又可以满起来了。
“此非现成的美人?况且这沈宅在京城也非寻常人家。咱家碰上好事了!”邓力一面想,一面支走了随从,自己欣然下马,转身进沈家大门来了。
“大人临门,小的未能远迎——”见来了宫中的大人,沈家院公赶紧迎上来施礼。
“叫沈员外上来说话!”邓力昂首向院公喊道,并径直穿过假山,向红楼方向而来。
家人们赶紧找来沈员外,众人一齐将魏公公拥上楼来。楼上一阵热烈谈论之后,沈老员外捧出百两黄金,交给了魏公公,并与女儿一起,点头哈腰、笑逐颜开地把邓力送出西门。
“我儿的终身总算有靠了。之前你不是说不愿意进宫吗?为何刚才何必还要和官家纠缠,突然改变了主意呢?”邓力走后,沈老员外不解地问女儿。
“做王妃也算是我最终大愿呀!”沈小姐得意地说,“父亲大人难道不知?”
“我儿竟如此说话?”沈老员外大吃一惊,并又说道,“此话切不可让宫里的大人知晓!”
“女子自可作主,休要你老操心!”沈小姐说了一句,一摔手,就径直上楼去了。
沈老员外及楼下各位亲朋们见了此情,都目瞪口呆。
次日清晨,沈老员外家中,得到了内宫中官一干人飞马送来的喜报书贴,于是,全家上下,顿时忙碌起来。沈老员外一家摆办了数十桌盛宴,大张旗鼓,张灯结彩,披红挂绿,最后吹吹打打,用八抬大轿,以隆重的礼仪,将沈小姐送往选秀宫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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