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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7 心事(七)(2 / 2)

“不用说了!”朱志堩摆了摆手,他不用睁眼,似乎已经看见了这个哥哥得意的模样。哥哥是父亲朱尚炳所纳的侧妃所生,据说这个侧妃是当年父王在西安城出游时遇上的一个山野女子。

这件事是秦王朱樉一系的耻辱,朱志堩现在依旧不能忘记在京师中那些堂兄弟对着自己家族的嘲笑。

当时的秦王朱尚炳,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朱尚炳因事出城。当他来到一个依山傍水的小村庄时,面前出现一条小河。河水浅浅的,清清的。一群村姑,正沐浴着温馨的春阳,在小河边浣纱洗衣。河既浅,自然没有桥,朱尚炳一行只能驱马涉水而过。

河床虽浅,但并不平整,马儿虽有河水清凉的舒适感,却也走得并不那么平稳。朱尚炳怡然骑在马上,只顾浏览四周景色,并没把岸边的浣衣村姑们放在眼里。也是合该有事。不想正走着,马蹄在河底的卵石上一滑,没有防备的朱尚炳猛然震了一下,差点被颠下马去。

就在他扶稳马鞍,将头抬了起来的那一刹那,他的双眼陡然亮了,心里猛有一种如入仙境的感觉。眼前分分明明婀娜着一位明眸皓齿、如花似玉的女子。

那女子虽是山野中人,却是茅屋里的西施,是个风月中尤物,岂肯甘于村野的清寂?何况丈夫又是个老实巴交的作田人,不懂得柔情,更少床笫密趣,使她早已厌倦难忍了。这天意外遇到一位风流公子,凭那双直勾勾紧盯着她的眼神,也明白了几分。

他既有心,她何能无意?自来这情意挑逗之事,是无师自通的。何况那些漂亮女子,更是与生俱来,那女子自然不会例外。她只细眉轻扬,亮眼微微朝朱尚炳一挑,就活生生地将对方的三魂七魄给勾走了。

女子的家,离河边不远,虽是泥墙草顶,却也清爽干静,且四面果树相绕,鸡鸣犬吠之声不绝。朱尚炳跟随那女人回去后,才知道女人姓柳,男人到田里劳作去了。

刚才跟这女子如鱼得水般的欢乐,使他也有不同一般的乐趣。他当时年纪虽轻,却也本是风月中的老手,奇怪的是在他染指中的众多女子,都不曾有过这女子的这般乐趣。朱尚炳也是舍不得她的呀。于是用重金安抚那个女子的丈夫,并将柳氏带回王府纳为侧妃。

这偶然的一回风流,竟然种上了孽种。在柳氏去到当时的秦王府的十个月后,便生下一个五官端正的小男孩。朱尚炳给这小男孩取了个朱志均这个名字。

朱志均算是秦王长子,但由于其母的原因,一直受到宗人府的质疑和排斥,最后在宗人府改为皇事院,承认了其长子的身份,但由于不是嫡子,只被封了一个郡公的爵位,在朱志均还不到三岁的时候。朱尚炳被贬至漳州为王。柳氏那是已经由原来眼里的如花似玉变成了黄脸婆。

朱尚炳并没有带她南下,只是让他留在西安城内,柳氏离开王府之后。唯一的出路就是嫁作民妇。从此朱志均就没有见过母亲了,由于这个原因,朱志均一直和父王朱尚炳关系不太好,后来因为出身原因,一直没有能封王才流落到北平投奔太子。

其实作为朱志堩,根本看不上这个民妇所出的哥哥,他的眼前浮现出朱志均的形象。那两颗叠错外跑的门牙,那如同涂抹胭脂的瘦削的双颊。那两道横在窄窄前额的浓眉,不由厌烦地皱了皱眉头。

暗暗想道:“得到太子的信任,就那么值得兴奋吗?”

但是把柄在对方手里,也等于是在太子手里。想到这里,还是不禁打了个寒噤,但外表上依然平静如常。呷了口茶,指指座椅,示意朱志均坐下。

“哥哥,现在你可以说说,太子打算如何处置白莲欲孽了吧?”

朱志堩盯着朱志均,话音不大,但字字清晰。

“漳王爷……。”朱志均一副十分诚挚地模样,说:“皇上对于白莲余孽的愤恨,王爷是知道的。此事落到皇上的耳中,肯定会牵连王爷,但是太子不同,太子以宽恕为本,只要白莲教能为大明所用,那就是大明的子民。断然不会赶尽杀绝的。”

“嗯,”朱志堩鼻子哼了哼。没有说话,他一眼就看穿朱志均在此事上的审慎圆滑。他很清楚,所谓的被大明所用,那就是被太子所用。

太子想利用白莲欲孽做什么呢?难道太子不知道此事皇上知晓之后的严重性吗?但是话说回来,纵然是这样,朱志堩依然不敢冒这个险,慑于皇上威严,朱志堩决不敢公然抗法支持太子的行为,这是在漳州的地界上,漳王虽然不理政事,但那也是犯了失察之罪;

但是另一方面,金刚奴没有死,而且毕竟是父王的提携,自己的纵容,此时传到皇上那里,就算是皇上宽容,可是内阁和皇事院这两个地方,也必然不会轻易通过,这就是殃及一门的大罪啊,从父王朱尚炳到自己的子孙,恐怕谁也落不到好处,被废为庶民估计都是一种奢望了。

故而朱志堩此时进退维谷,于是把这个包袱准备甩给朱志均。他心里忌怨这个哥哥,明明是帮太子来拉拢威胁自己,可是自己偏偏连拒绝的勇气都没有。

“哥哥,”朱志堩压住怨愤,从椅子上站起来踱起方步,说道:“你对朝廷忠心不贰,对太子尽公尽职,弟弟十分钦佩……。”

“漳王爷……。”朱志均连忙插话,也从座椅上站起来,躬身辩解,朱志堩挥了挥手,继续说道:“法不阿贵,法不私亲,哥哥所作所为,光明正大,合理合法,无可非议。哥哥既然奉太子谕旨,自当全权审处,哥哥依法办案就是,何必有私亲之虑。”

啪!朱志堩将包袱又扔了回去。朱志均品味出漳王朱志堩话中寓意,句句藏锋,如芒在背,惊出他一身冷汗。

“王爷对朝廷确是一片赤诚啊……。”

“哥哥莫提此事了,”朱志堩打断他的话,走到窗前,掀开窗帘看了看时辰,才醒悟到金大虎和曲建两人已经等了好一会了,于是问道:“哥哥,您想先见那一个人?”

“我带来的人去擒拿金刚奴!!”朱志均想了一下,道:“请哥哥府上的人配合一下,把声势搞大一点,趁着这会,我先会一会王爷府上的这个曲长史!!!”

且不说曲建忐忑不安的被朱利喊去见朱志均和朱志堩兄弟二人将有什么遭遇,但说金大虎,也就是金刚奴在后院的耳房中突然感到心中一股剧烈的不安。

这是几十年的习武经验告诉他的,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无时无刻的不在他心头萦绕。屏住呼吸,他似乎可以听见外面枯枝折断的声音,虽然是那么轻,那么的微弱。

已经等了很久了,金大虎心里一动,试着打开耳房的窗户,却发现已经被钉死了,知道不妙,索性拉开房门,刚想走出去,便被几排整齐的黑影逼的不能前进一步,但是那群黑影似乎没有抓他的意思,也似乎没有看见他一般,根本不予理会。

金大虎只好退回房内,暗自思量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太大意了,也许多年的安逸,使他放松了警惕。而南方距离京师遥远,最近几年又背靠漳王府,组织了自己的势力,以为漳州已经在自己的控制之下,甚至觉得就连漳州知府的控制力也不会比自己强。所以纵然觉得有些危险,他自己也能处理的了。

过于的自信等于自大,金刚奴老了,他忘了自己是在和一个国家机器对抗,也忘了他始终是生活在大明的空隙之中,他自以为在漳州庞大的势力,其实在朝廷的眼里,基本上是不屑一顾的。

就在曲建走进漳王府书房的那一瞬间,一盏红色的孔明灯升上天空,金大虎所处的耳房周围,十分整齐的响起一阵枪栓转动的声音。

“白莲余孽金刚奴,你已经被包围了!”

在房中刚刚坐下的金大虎骤然站了起来,一副目瞪髯张的模样,听到呼喊,立即向前迈了一步。心中顿时惨然。

“我乃王府庶务总管金大虎,你们是谁,敢在王府中喧嚣!”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一个军卒吼道:“林旗长,破门,将这刁徒拿下,敢顽抗者格杀勿论!”

“是!”有人答应一声,对排成长队的手下吼道:“破门……!”

还没有等兵卒上前,门骤然打开,从黑漆漆的房中飞出几道黑影,是椅子,而后金大虎也随之飞跃出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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