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自潇洒,第071章 全都告诉我吧 (10000+ 首订~)
笑声所到之处,有人尴尬,有人艳羡,也有人暗骂。舒悫鹉琻说实话,阮梦欢是心存感激的,如果不是这个声音,她要面临更复杂的场景。
“何方鼠辈!连现身的胆子都没有,竟然敢妄论我大夏皇朝最威武的军队!”何桐寄冲着天空,大喊了一声。
“原来何小将军还知道,虎卫营是大夏皇朝的军队!”
在茫茫冬日里,说话之人并没用多少力气,闲闲的扔出一句话,就像是拂去玉棋盘上的一片落叶。
声音入了阮梦欢的耳中,却是这世上最温暖最有力的存在,她忽然怀念起了当初一无所知时的自己,不知道欺骗,不知道仇恨,只是自顾自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原来是燕王殿下!”何桐寄的神情之中流露出了轻蔑之色,草草敷衍抱拳,“看来流言非虚,殿下果然是非常在意襄卿郡主呐!”
人的衣着可以更变,但是气度却不能,那需要时光的洗礼和岁月的打磨。燕奉书轻装简行,身后跟着容蘅和一名侍卫,比之何桐寄一出行前呼后应半百人,他实在少了几分皇子的做派,然而,他身上天之骄子的气度,却是将何桐寄贬入了尘埃。
燕奉书摇了摇折扇,走近了几步,带着几分哀悼之意,“红颜薄命啊,上次何小姐还说要送我一样礼物呢!真是可惜了!”
何桐寄唇角一勾,手攀上了剑柄,“殿下的喜好世人皆知,如今慢慢转变也都是襄卿郡主的功劳。我家小妹,断然不敢妄自居功!还请殿下不要再说些中伤小妹的话了!”
“我连令妹身上的刺青在哪儿都知道,何小将军以为区区‘礼物’又算得了什么?”就像是恶作剧的孩子一样,燕奉书自得几分笑意,望着何桐寄。
何桐寄被彻底激怒,唰的一声拔出了剑,吼道:“立马拿下人犯!若有人敢阻拦,就踩着他的尸体过去!”
阮梦欢静默的立在原地,她不知道是谁给了何桐寄这样大的胆子,敢私自调动虎卫营的兵士。她不怒不闹,也不闪躲,甚至还在微微笑着。
士兵手中的长矛齐齐对准了阮梦欢,他们迈着一致的步调,仿佛下一刻就要在她身上戳出几十个洞来。
阮梦欢犹自闭上了眼睛,不躲不闪,静静的等待着。至始至终,她都是微微的笑着。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固执什么,在坚持什么。
何桐寄一声令下,士兵的长矛又靠近了几分。
“圣旨到!”
关键时候这三个字恍若雷电一般,触及了每个人的心神。阮梦欢睁开眼睛,望着急急忙忙跨进门来的钱督主,唇角高高扬起,却没有丝毫的笑意,那只是一个表情,一个符号。
“虎卫营诸将听令,何桐寄擅用职权,私自调动兵马,朕命尔等立马将人拿下!如有反抗,格杀勿论!”钱督主将圣旨念了一遍,随后一个眼神过去,身后十来个禁卫军已经上千拿人。
没有一丁点的迟疑,即便何桐寄仍然在叫嚣怒吼,禁卫军却像没听到似的,用绳索将他绑了个严实。
“多谢钱督主救命之恩!”阮梦欢感激涕零的走过去拜谢,深深的鞠了一躬。
钱督主和善一笑,“郡主不必多礼!何府千金遇害一事,陛下已经交给锦衣卫处理!旁人若要插手,陛下定然是不依的。陛下特意下旨,自然是相信郡主是无辜的,想必郡主不会让陛下失望!”
阮梦欢声情并茂的表达了自己的感谢之情,表达了陛下的宽宏明智。
陆梓妍恨恨道:“陛下圣明,定然不会放过作恶之人!”
既然钱督主都表态了,甚至还带来了甚至,那么这事情自然就此作罢。即便陆梓妍不甘心,却也不得不暂且离去。
“陆小姐请留步!”容蘅拦住她,谦恭有礼道:“还有一事需要陆小姐解释!”
陆梓妍秀眉一凝,“关我何事?”
“把人带上来!”容蘅让一旁的侍卫去传人,并对钱督主说:“何小姐遇害一事,我跟殿下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还请公公做个见证!”
钱督主眼睛一亮,表示洗耳恭听。
阮梦欢却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莫非他们真的知道杀害何桐薇的是谁?又或者是他们动的手?
过了片刻,燕奉书的侍卫领着一个葛布书生走了进来。
书生诺诺的立在院子里,尴尬的低着头,生怕有人将他吃了似的。
“告诉大家,你是谁?”侍卫一脚踢在了书生的膝盖窝,非常非常的不温柔。
书生一个踉跄往前栽,差点倒在地上,幸亏容蘅扶了一把。
“燕回,温柔点!”燕奉书合上了折扇,并不是发火,言语要比对女人说话还要温柔。
阮梦欢不由多看了几眼那名为燕回的侍卫,传说中,在燕王殿下的一众男宠里,这位侍卫是在他身边时间最长,最得宠的,几乎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
意识到自己的注意力歪了,阮梦欢长长吐了一口浊气,让自己清醒一些。
书生本是个口若悬河的,如今周围满是人,就连何桐薇的二世祖哥哥都被绑了起来,他吓得腿都软了。
“小……小生……是何小姐的远房表亲……”书生被吓得口吃了,“小生……与表妹……早已私自定情……昨夜表妹要我带她私奔……小……我害怕……她就威胁我……要殉情……后来的事情……我不知……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话到了最后,书生哭了起来,尤其是当他不经意间看到躺在木板上一动不动的何桐薇时,哭的更加凄恻。
殉情么?阮梦欢隐约觉得这书生出现的太过巧合……
“胡说八道!你这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老子现在就宰了你!”何桐寄被绑着,却极力的挣脱着,狂吼狂叫着,“我家小妹冰清玉洁,哪里容得下你这废物胡乱栽赃!”
书生唯唯诺诺的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条手绢,大声哭了起来,“这是我跟表妹定情时的信物,我……都怪我,如果我能勇敢一点,表妹也不会自杀殉情了……我是个懦夫!我该死,我对不起表妹!”
“混蛋,我杀了你!”何桐寄目瞪欲裂,发了狂的吼叫着。
书生擦了把眼泪,忽然大笑起来,他又哭又笑,“都是你,是你何家害死了表妹!我跟表妹的婚期尚未出生就定下了,你们倒好,看着我梁家家门败落就瞧不起我梁蕴!可怜表妹与我两情相悦,竟被你们害死了!”
“混帐!你这三年来我何家供你吃穿读书,你却恩将仇报害死我妹妹!我要杀了你!”何桐寄大叫着,身上的绳索都几乎要被他挣开。
在这时,燕奉书的侍卫手肘在何桐寄的背上猛地一击,他就身子一软朝着后头倒了下去,唯有那双眼睛瞪得老大,宛若铜铃。
容蘅感叹许久,道:“真是可惜,好好的有情人竟被摧残成了这副模样,老天爷真是不开眼呐!何小姐倒是个坚贞女子,不得所爱便一心赴死。如此高大的节操,着实可钦可佩!”
燕奉书也配合的叹了一声,并没有再说什么,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摇着折扇。
钱督主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了两声,“何小姐着实非同一般呐!下官这就回去禀明陛下,请旨予以嘉奖!”
“大人所言甚是!”容蘅敷衍的奉承了一句。
裴流眉眼却是越发的深沉,真的只有这么简单?他持保留意见。然而,眼下他的确没什么可说的。迫使何桐薇自尽的人已经自己前来招认了,这案子,好有什么好查的?
陆梓妍粉拳紧紧攥着,几乎要把衣裳钻出几个窟窿来。竟然歪在了这一步!何桐薇与梁蕴有婚约一事,陆梓妍是知道的,然而何桐薇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很明确,她厌恶并且反感别人提起此事!所以,梁蕴口中的两情相悦不可能是真的!此刻,她恨死了梁蕴,吃里扒外,恩将仇报!
在诸人的视线之下,梁蕴用极其缓慢的步子走到何桐薇的跟前,虔诚的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留下一吻。接着,他奋力朝着前面的石碑撞了上去,一刹那的功夫,头破血流,染红了刻着经文的石碑。
“何家真是作孽!好生生的两个人就这么没了!”方才的小丫头深沉的感叹了一句。
“住嘴!”庆王妃低喝,“快去准备祭祀用品,再着人通知何家的其他人。”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揭谛娑婆。”梁蕴的血把石碑上的字勾勒了出来,阮梦欢立在原地,双腿仿佛被灌了铅,再也无法移动半点。
圆清闭目一直念着咒语,四周的和尚也一同念了起来。听着那声音,阮梦欢只觉得自己的头都要裂开了。
事已至此,算是逆转?阮梦欢静下心来,努力让自己的心绪不被他们打扰。
“孩子,你不舒服吗?”庆王妃的双眸里是满满的担忧,没有任何的杂质。
阮梦欢摇了摇头,“可能昨天着凉了。”她适时的咳了一声。
庆王妃说:“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站住!”陆梓妍大叫着,“这就想走?也不看看你们犯下的罪孽会不会饶过你们!”
“陆小姐,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但是事已至此,真相已经被揭开了啊,你何必非要跟我过不去!”阮梦欢颇有些无语,她当真不清楚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丫头,难道只因为当初千香楼发生的事情?
陆梓妍玉手一指,想着燕奉书的方位,决然泣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就是为了你才会找这吃里扒外的东西诬陷何姐姐的,你们会遭到报应的!她活着时,你们不让她好过,现在去了,你们还要找人玷污她的清白,你们到底是不是人?”
“我能体谅何小姐此刻的心情,但是若再这样没完没了的乱说话,恐怕会造成你担当不起的后果!”阮梦欢提醒了一句,随后与庆王妃一同离开。
陆梓妍撕心裂肺哭着的同时,嘴里说着引人深思的话。看来她不把阮梦欢拖下水,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阮梦欢停住脚步,打算好好跟何小姐谈一谈。
“陆小姐,前些日子听说太傅病了,不知现在可好些了?”燕奉书缓缓说着,眼眸中似有波涛划过。
“我……”提及爷爷的病情,陆梓妍一下子呆住了。她可不会忘记,爷爷之所以活着全凭燕王推荐来的一名医者用药物吊着,且,其中一味药,只有燕王那里才有!她可以为何桐薇付出一切,可是却不能自私的放弃爷爷的生命。她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哭泣,然而这一次却是真真切切的在心底哭喊。
何桐薇的父亲镇守边关,一时半刻也回不来;她的兄长又被燕奉书的侍卫弄晕了;等到何桐薇的母亲赶来时,是一个时辰之后。
冬天的风,冬天的太阳,夹杂在一起,就像人的心绪一样的混乱。阮梦欢看了一眼陆大将军的续弦夫人,是何桐薇兄妹的后母。她一进入院子,就见两个孩子一个死了,一个晕了过去,当即吓坏了。
何夫人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后,亲自前来向阮梦欢道歉,说了些“孩子不懂事”之类的话,让她见谅。
当何夫人看见头破血流的梁蕴时,吓得双腿一软,若不是身后有人扶着,只怕早已经倒在地上了。
“何夫人可认识他?”容蘅不轻不重的问了一句,好似只是一句闲话。
“他……他跟薇小姐有婚约的梁公子,这几年,一直住在何家!”何夫人避开那可怕的一幕,“我曾见过薇小姐亲自为她做过羹汤,所以格外留意了几次。但是,夫君并不怎么喜欢他。经常给他一些吃剩的饭……”
一对怨偶,前有婚约,后有相悦,却因为大将军的不满意,硬生生给拆散了!甚至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成了两具尸体!
“可怜的孩子!”何夫人啜泣着,绢帕在她秀致静美的脸颊上不住的擦拭。
“如此说来,梁蕴所言非虚咯?”裴流心情有些沉重,摆在他面前的是真相吗?也许是,但那时被人动过手脚的真相,他要之何用?反抗吗?他不过是一介捕快,何德何能!
陆梓妍不可置信的望着何夫人,“姨娘,为什么你……”
何夫人哀恸道:“此事乃是何家家事,总不好让你一个外人知道,看了笑话!”
陆梓妍一怔,不由的后撤了一步,原来她只是个外人!那她还在这里坚持什么?有什么理由让她坚持吗?没有!
一开始的时候,阮梦欢觉得陆梓妍方才的话还有几分道理。然而等到何夫人出现时,似乎一切都有了变化。发觉何夫人微微隆起的小腹时,她忽然明白,这一系列的事情,好似一张白纸,如今已被不同的人添枝加叶,描摹成了一幅画。
那么是谁要求的谁,又是谁配合了谁?阮梦欢默然立着,心思沉重。
何夫人带来的一众家仆抬着何桐薇走出了宝华寺,回去安置丧事;裴流与钱督主带了何桐寄回府衙问罪;圆清大师因为陆梓妍昏迷,不得不带着她却找寺院中懂医术的人那里;而方才闹事的人,也都一哄而散。如今还在院子里的,就只有阮梦欢,燕奉书,容蘅和庆王妃以及庆王妃带来的婢女。
庆王妃并不怎么希望阮梦欢与燕奉书接触,然而看着她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便摇了摇头,领着不相干的人离开了。
容蘅本是要看好戏的,却被燕奉书的侍卫拉着出了院子。
似乎风有些大了,因为它的声音越发的刺耳了。阮梦欢嗫嚅许久,说了声“谢谢”!
燕奉书瞥了她一眼,“即便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救你!无须言谢!”
“可终究还是你帮了我!我说一声‘谢谢’并不为过!”在一些事情上,阮梦欢总是格外的固执,格外的别扭,连她自己都很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燕奉书收起折扇,摩挲着玉质的扇柄,他沉沉道:“我之前受过一次伤,忘记了一些事情。”
“现在好了吗?伤口还疼吗?”阮梦欢着急的问。
燕奉书莞尔一笑,“好了!不疼了!告诉我青阳城发生的事情吧,我现在只记得一些破碎的画面。”
阮梦欢试探着,小心翼翼的按压着心中的慌乱,问:“你现在还记得些什么?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在皇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明明没有……”
“一直以来,我都不愿去相信,一个人的记忆会被旁人操控!”燕奉书无奈的笑了笑后,却是极其严肃的口吻,问道:“直到遇上你,一切似乎都变了。告诉我,那时候,你我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阮梦欢快速眨着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原来如此!这就是他为什么会丢下自己不管、为什么会不认识自己!心底有一样东西在灿烂的绽放着,她的双颊被映红了。
阮梦欢咬着下唇,知道自己刚才的慌张实在不合时宜。她背过身去,只为不再看见他眼中的笑意,“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是青阳城外以卖画为生的书生。那时的我……”
想了想,眉头一皱,问:“是谁告诉你的?庆王嫡女跟双双是同一个人这件事!”
“一个你不认识的人!”燕奉书的唇边笑意清浅,他犹记得昨夜何桐薇告诉他这件事时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