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就像是一只剥了壳的龙虾,赤、裸、裸的躺在鎏金拼盘里,任人宰割。
“中午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吧,你可以直接把简介给我。”付惟行笑说,友好的发出邀请,这样的邀约太过无懈可击,甚至让人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说的,又好似是故意忽视了这端她的沉默。
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说话的分寸拿捏到了如火纯青的地步,既能轻而易举的窥举你的一举一动,无形之中又能让你感受到了他所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
电话在莫名的气氛里沉凝了一瞬,就像是一团刚燃起的火焰,突然遇到了一场雷阵雨,付惟行的声音飘荡在整个长廊里,温润的带着些许压抑,却又是那般的平静:“亚丹,还在听吗?”
亚丹回神,“我在,好啊!”
电话挂断之前,付惟行告诉了她餐厅的地点,问需不需要他来接,亚丹拒绝了,不知为何,潜意识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要和这个男人靠的太近,不要和他靠的太近。
可她好似无法控制的坠落了下去,就像梦中的那样·····
只是很久以后,她每每忆起来,都会感叹一句,人的潜意识是多么的惊人。
付惟行定的餐厅离他的公司不远,在一片商业圈内,倒是个十足的高档消费区。
服务员替亚丹拉开门,她道了声谢,还未说明来历,服务员就把她领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显然是提前打好招呼了。
位置选得很好,是整个餐厅的唯一一个处在高处的位置,坐在上边的人只要稍一俯眼,就能纵观整个餐厅,毫不夸张的说,能清晰的看清每个食客的吃相,相对的是,对于这独一无二的位置,也正是能搏得众多目光注目。。
只是这样的位置,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适应的,试问,有谁受得了自己用餐的时候是被万人注视的,像古代帝王一般,千人服侍,万人拥簇,想想都会觉得咽食吧!
说白了,一般选择这样位置的人,不是内心足够强大,那就是征服欲和占有欲不容人小觑。
正如坐在上方的男人,剑一般锋锐的眉峰,浓稠得像墨汁一般黑,狭长的眸子,温润得像水底的磐石,却又是那般深不可测,笑起来更是摄人心弦,那似笑非笑的嘴角抿成一条堪称完美的线,却又让人无法轻易的辨识那是善意的笑,还是诡谲的笑意。
付惟行轻轻的晃了晃手,打断了亚丹考量的目光,她轻轻回以一个温柔的笑靥。
她今天穿了一条天蓝色的长裙,流畅的裙摆遮住了脚背上那醒目的伤痕,海藻般的长发披洒了下来,落在她那窄小的肩头,显得越发娇小可人,长发将她那白希的脸蛋衬托得越发瘦削,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衬着夏日里的阳光如含着露水的花骨朵,明媚,清澈。
“你今天很美!”亚丹坐下来,没预警的就听到了付惟行的这句称赞。
她抬眼,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讷讷的说了句谢谢。
付惟行眼里的笑意越发深邃浓稠起来,却没有要故意挑逗的意思,转了话锋,“脸瘦了不少!”
亚丹下意识的摸了摸脸,笑了笑,没说话。
“病好全了吗?”付惟行妥贴的递上一杯温开水。
“恩,好多了!”亚丹接过他手里的水杯,刚喝了一口,听着他后面这句话,差点没全数喷出来。
“这天气连狗不感冒,你倒来个反的啊,看来你得多锻炼锻炼身体了。”付惟行招来服务员点餐,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亚丹看着他半天,才意味他这句话里的意思,有些气恼他的玩笑,却又觉得气氛似乎在他这句话中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餐点上来得很快,亚丹一看餐色,不禁有些咋舌,“点这么多,我们能吃得完吗?”
可她似乎忽略了,桌上的菜肴全是她钟爱的。
“慢慢吃,看你瘦成这样,我可不想招一个”竹竿子“员工。”付惟行半开玩笑的说,却已经自顾自地的吃了起来。
这样的男人太过有魅力,以至于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他的热情,明明两人只有一面之缘,此刻却像是熟识的朋友一般,热络的坐在这聊天吃饭,这样的关系,似乎有些尴尬,情理之中,似乎又有些意外。
略微整理下混沌的思绪,亚丹也不讲客气的吃了起来,她本来就不是个矫情的人。
“这里的口味真不错!”她擦了擦嘴,舒服的靠在椅子上,由衷的赞美了一句,也是,像他们这种家财万贯有身份的人,对吃自然很挑剔,能入他们眼的,必定是上等的。
付惟行轻呡了一口红酒,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那庸懒得像只猫咪的样子,一点都不娇柔做作,嘴角的笑意更是明朗起来:“要是喜欢,以后常来,报我的名字就是,我是这里的会员。”
“那是不是可以不用自己买单!”亚丹笑着打趣,一顿饭下来,彼此的关系似乎更进一步了。
“当然可以,我从你薪水里扣就是!”付惟行回答的干脆,几近笑出声。
亚丹下意识的“切”一声,又恶狠狠的加了句:“万恶的资本家!”
她那生动的眉眼,惹得付惟行频频轻笑出声,他大方的应承:“天底下本来就是无歼不商!”
无歼不商
呵,古训还真是说得对,欧子西不也是这样么,连算盘都打到自家老婆头上来了,可谓是精明透顶啊!
如果说付惟行是一杯茶,甘甜醇厚,那么欧子西并没有他这样的好耐心,他更像是一杯上等的名酒,在岁月的长河里发酵后,一触即发的性子,越发显得浓稠而又甘冽。
怎么一下子又把他们两个比较起来了?
目光顿了一刻,很快又收了回来,亚丹从包里拿出简历,递给付惟行,自己又借故上洗手间,在这样的地方,用这种方式面试,多少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尴尬的。
洗了手出来,亚丹不禁怔了一下,她没想到在这里也会遇上欧子西,这就是所谓的冤家路窄吗?
不过很显然,从男洗手间里出来的他,清冷的眸光只是从她身上掠过,像看陌生人一般的匆匆一瞥,不留任何痕迹。
亚丹心里划过一丝怅然,算算日子他们也有五日不见了吧,从那次他离家后,两人又恢复了以往的交往模式,好像两人的关系更糟糕了一些。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拐角,她才回过神,她居然好笑的期待他会驻足回头看一眼她,只是一眼也好,可终究还是自己想多了。
欧子西转过长廊,终于停下了脚步,搁在裤腿里的手,紧紧的攒成拳头,英伟的眉峰,蹙成一道刀锋,从他走进这里,看到她第一眼开始,他的目光就无法别开眼,整个心思就全放在了她的身上。
第一次看她穿裙子,他发现竟是如此的可人,看着她对别的男人笑脸盈盈的,他感觉自己比吃了苍蝇还难受,这种难受发自肺腑,像是毒液一般,越侵越深。
他几次想要冲过去,以丈夫的名义将她拉走,可每每那股子冲动还只涌到喉头,却又生生的咽了下去,来来回回无数次,直到她起身去洗手间,他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一般,鬼使神差的跟了过来,以至于守在门口等着她出来。
斥责的怒骂,讥诮的嘲讽,在他的脑海里如长篇大论的罪状,随便拎出来都可以让她无地自容,羞愧难当。
明明准备好话,可当真看到她的那一刹那,却又生生的卡住了,看着她那消瘦的脸庞,心疼的让那些谩骂都变得无力,甚至是可笑至极。
欧子西懊恼,恼自己什么时候这般在乎她的感受了。
那是一种极为复杂又难受的感情,明明愤怒她的不忠,甚至可以用得上滔天怒火来形容,可又清楚的发现那种情感似乎更像是嫉妒,嫉妒得发狂,刹那间涌上来的情绪几乎要淹没他的理智。
这样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亚丹失神的坐下来,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脑海里来回蹿过欧子西那一瞥眼的眸光,那般炽烈,那般冷冽,像极了一道警告的目光。
想起那次吵架他的质问,让她此刻像极了出来幽会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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