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颐对自己的将来很茫然,完全没有方向。靠在岸边,默默地掉了会儿眼泪,后面传来了动静,一回头是库里斯。见他往这边走来,她浑身神经一紧,顿时像只受到了惊吓的小兔子,机警地躲入了温泉里。
库里斯换下军装,一身轻松,上头套了一件衬衫,下面背带加皮裤,典型的农民装束。他没系扣子,衣摆随意地塞在裤子里,衣领敞开着,露出一大片胸膛,狂野无形。他刚冲完凉,头发还在滴水,顺着颈子一路往下,染湿了衬衣,让他身上的肌肉线条更加清晰。
他看了她一眼,嘴角挽出个嘲讽的弧度,将给她替换的衣服放在岸边,转身走了。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他没转身,依然背对着她,冷冷地在那提醒,
“别想着逃跑,这里离魏玛四十多公里,四周树林环绕,我保证你还没逃出去,已经被狼撕了。”
她不会逃,不是因为他的恐吓,而是她实在没力了。每次看到这个男人,都如临大敌一般,让人虚脱。不想面对他,可也不能一个晚上都这么赤身*地浸泡在温泉中,皮肤非泡烂了不可。陷在进退两难的困境中,她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选择上岸。要面对的躲不过,走一步算一步,大不了不就是个死字。
做了最差的打算,一颗心反倒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拉着扶手上了岸。用毛巾裹住自己,然后,飞快地套上他给自己准备的衣服。
库里斯人在屋里,心却一直不曾离开,修长的身躯站在窗帘背后,双目牢牢锁定她的一举一动。月光下的她,美极了,就像一个误入异世的精灵,谨慎、警觉,而又胆怯,仿佛任何一点的喧闹都会惊扰到她。
虽然他是元首的忠实拥护者,但他的眼睛、他的心说不了谎,美丽的事物,即便你拼了命去否认,仍然无法抵挡住它散出的诱惑。心动就是心动了,这种事情骗人可以,骗不了自己。
看见她向这边走来,他有些晃神,仿佛时间倒流十多年,回到了年少时。这套衣裙是他姐妹少女时代留下来的,那时候,父母经常带着他们几个来这度假打猎。没想到,唐颐的身材如此纤细娇小,不但合体,还充分展现出了她的玲珑曲线。
遐想之际,唐颐已经走到了门口。在她推门进来的那一刻,库里斯又飞快地坐回了沙发,翘起二郎腿,左臂搁放在沙发背上,一脸深沉地品着酒。
本来就发着烧,又在温泉里泡了一会儿,走了没几步,唐颐就觉得眼前一阵晕眩,连双腿都在打颤。
库里斯见了,不由觉得好笑,晃了晃手中的白兰地,嘲讽道,“你就这么怕我?怕什么?”
她抿着嘴,没有作答,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在她路过自己的时候,冷不防,他突然抓住她的胳膊,将她一把拉了过来。唐颐没有防备,就算有,也强不过他的力道,脚底一个踉跄,跌倒在沙发上。
他伸出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让她无法起身。另一只手将酒杯塞在她的手心里,道,“喝了它!”
“我不会喝酒。”她转开脸拒绝。
可是他不允许,很显然,这是个控制欲很强的男人,她越是反抗拒绝,他就越想驾驭在她之上。库里斯板正她的下巴,捏住她的双颊,硬是要将白兰地往她嘴里灌。
那辛辣的酒精让她一呛,唐颐忍无可忍,一把接过酒杯,手向前一抖,将杯子的酒水如数泼在了他的脸上。今天所受的羞辱已经够多了,她心里对他怨恨交加,不肯再任他摆布。
没料到她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但脾气竟是这样的倔强,库里斯吃了一惊,直到冰凉的液体迎头扑来,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她气喘吁吁,却又盛满怒意的脸,他不由怔了怔。
液体顺着脸部的轮廓向下滚落,吧嗒一声,掉在他的皮裤上发出好大一声响动。库里斯没说话,将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微微往上弯起,勾出一轮淡淡的弯月。眼睛里,阴郁、怒火、挑衅混在一起,调出了鲜艳的颜色,令那双绿眸更加绚烂。
好个小女人,身子骨不硬,胆子却不小。
长腿一伸,他站了起来,用袖子随意地擦了下脸。踱到柜橱前,拿出一整瓶白兰地,重新满上了一杯,重重地放在她的面前。
他屈身向前,双手撑在她两边,将她完全圈禁在自己的阴影之下。库里斯低下头,一点点拉近彼此间的距离,男人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
唐颐看见他长而卷翘的睫毛,在向自己靠拢,再靠拢,那一股压迫感也随之而来。她后退,可沙发的靠背却顶住了她的背脊,让她无处可逃。
他眨着一双碧眼,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一番,道,“唐颐,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再迁就你?”
她垂下眼,拒绝和他对视。
得不到回答,库里斯也不在意,将身体俯得更低,在她耳边继续道,“我迁就你,不是我真拿你没办法,而是因为我喜欢你。
我不勉强你,不是我软柿子,而是因为我有足够的把握征服你。可是,你一直没弄清楚你的处境,我对你有兴趣,远比我对你没兴趣要来的有利。”
他的话让她无法再保持沉默,低声叫道,“你到底想怎样?”
库里斯伸手抚上她的脸,一字一顿地道,“我想把你藏在这里。”
“什么意思?”
“别装傻。”库里斯低低一笑。
唐颐不由气得嘴唇发抖,握紧了拳头,他竟然真的想把她当宠物那样关起来饲养,在他无聊的时候取悦他。这也太猖狂自大了!
在气恼的同时,心中还涌起一股难堪,她忍不住连连冷笑,“你开出什么条件来换?”
库里斯忽略她的嘲讽,答非所问,“你去集中营做什么?”
在他的直视下,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心也好像要跳出嗓子,整个人都变得心慌意乱,底气不足起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只要你答应,你要什么都可以,包括从集中营里提一个人出来。”
唐颐顿时静默了,咬着嘴唇,狠狠地瞪视了他半晌,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在动摇。一些事,自己极尽所能也不可能办到,但落在他手里,也许只要轻轻松松的一句话,便能达成。眼前这个男人,虽然不是强大到只手遮天,却至少能掌控她的一切,包括她的命运。生存在这个强权的世界里,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的不公平!
他目光烁烁地盯着她,那一种尽在掌控中的胸有成竹,让她觉得自己俨然就是一条落网之鱼,有种被束缚的无力感。
为什么每次她都做不到隐忍?不就是一口酒,不就是被男人看光了身体,不就是差点被强占了,不就是被当宠物玩弄……忍一忍,都可以过去的。
忍,什么都要忍,仿佛除了忍,没有其他办法了。这个处境,让人听起来多么无奈,她不由悲从中来。
她握着拳头,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你,真是个可恶的死混蛋!”
库里斯不以为然地挑高了眉头,扬起一边嘴角,露出个坏到极致的笑,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唐颐沉默了很久很久,才缓缓地转过头来,她看向他的目光中有一种说不清的东西,无奈、悲哀,还夹杂着一丝恨意。当这些情愫掺杂在一起,从那莹亮的黑眼睛中传递过来时,库里斯再度怔忡。
她明明就在眼前,却虚幻得如同天上的云,飘过,散了,再也不见,没有一点真实的感觉。他不由暗忖,如果今晚扒了她的衣服,占有她,那么,这一次的快感之后,还会剩下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