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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诗人做媒海涌山,青春作伴莲花岛(1 / 2)

员外府宾朋满座,多是正丽学院的书生、还有孙家的族亲。老夫人便安排女宾在距离兰亭阁较远的稻香斋用餐,稻香斋供奉着菩萨,众女宾也都纷纷给菩萨磕头跪拜,一面拜谢菩萨大士让孙曦平安出疹,一面也给自己儿孙祈福。

叶护回纥太子的身份,孙员外对外是保密的,因此,正丽书院的书生

安排在后庭,让这些酷爱吟风弄月、激扬文字的年轻人聚集欢饮。

孙员外父子、张继、叶护、孙曦一桌,一边吟诗作对,一边开怀畅饮。

孙泰禹为张继斟了一杯酒,恭敬地说:“懿孙贤弟,多谢你对小儿孙曦悉心栽培。”

张继微笑着接过酒杯,以袖遮住一饮而尽,自嘲地道:“择天下英才而教之,不亦乐乎?想两年前,我进京赶考,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考取进士,愿以为可以报效朝廷,不想还是报国无门”。

孙员外劝慰道:“贤侄莫忧,暂且无为静候,是金子总会发光,乘风破浪会有时啊!”

叶护道:“李白乃翰林学士待诏,也只能陪皇上作辞弄乐,哪有施展政治抱负的平台啊!最后还不是离开了长安,四处观游逍遥去了”。

孙曦敬酒,岔开话题道:“师父的诗,爽朗激越,不事雕琢,若行云流水,若师父能像李白一样,放弃辅佐皇上,博取功名的想法,也就自得其乐了”。

孙泰禹瞟了眼孙曦,斥道:“小孩子无须多言。”孙曦吐吐舌头。

孙员外扶须吟道:“‘月落乌啼霜满天,江风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

夜半钟声到客船。’懿孙贤侄的〈枫桥夜泊〉这首诗,必将流芳千古啊,寒山寺也会因此恩泽,闻名四海的。”

张继谦虚地说:“前辈过奖了,我们大唐诗人多了去,小侄不过是写几句闲诗抒胸意而已。”

孙曦道:“师父,最近可有诗作,吟来听听。”

众人都放下酒杯,等待张继作诗,忽听一阵悠扬、缠绵的笛声传来,叶护知道是墨玉在吹笛子,这女孩近来不知怎地多愁善感起来,她虽是个武功高强的昆仑奴,毕竟也是个青春妙龄的女孩,等和真娘完婚后,定要替她做些安排,也不枉她多年的忠诚侍主。叶护唇角染起笑意,温暖而灿烂。美妙音乐中,张继蹙眉沉思片刻,朗朗吟道:“流落时相见,悲欢共此情。

兴因尊酒洽,愁为故人轻。暗滴花垂露,斜辉月过城。

那知横吹笛,江外作边声。”

孙曦喜道:“这正是春夜欢宴的好诗。”

众人拍案叫绝,孙员外忙命丫鬟取笔墨纸砚来,令孙曦记下这些

诗句。

众宾客各自散去,员外夫人和王氏被几个丫鬟簇拥着送走女宾,回房歇息。

真娘在自己房内,怕晚上积了食,就绣起一个金色荷包。

笛声略有跑调,音律却也和谐婉转,缠绵绯恻,清丽开宕,煞有一翻情韵。

细听,应是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

真娘对小惠道:“看来叶护唐文化造诣很深,连身边侍奴都如此多才多艺。”

小惠打趣道:“小姐,叶护本来就是才子,才配真娘这佳人。”

真娘害羞地说:“别拿我逗乐子,我若配叶护,岂不是也随了你的意,好做个如花美妾。”

小惠羞得拿秀帕捂住脸,真娘莞尔一笑,继续绣手中的荷包。

却说王荫祥见众宾客散去,也不见真娘,就在员外的府上四处察看,家奴只知道他是主人的宾客,也不好阻拦。

王荫祥寻着笛声鬼鬼祟祟地找去,远看一个长发女郎双手持竹笛,凝神地吹笛,

那姿态在灯光里越发凄美。

王荫祥以为是真娘,上前作揖道:“姑娘好!”

笛声戛然而止,墨玉闪电般侧目而视,见是一个二十几岁的肥面、圆眼书生,便不理会,将长笛轻触红唇,旁若无人地继续吹奏。

那王荫祥也唬了一跳,他不曾见过昆仑奴,见她面部墨黑,瞠目而视,眼珠儿大半个白色,若鸽子蛋大。若不是走廊里还有人偶尔走过,王荫祥会想到遇到了女妖。

他战战兢兢地绕过墨玉往前走,忽然听到女孩子咯咯的清脆笑声。

就悄悄地循声来到窗下,抬眼看那粉墙黛瓦的房子,匾额上写着“储秀阁”三个蓝色的篆体,便料定此处应是真娘的住处。王荫祥窃喜,屏住呼吸,抬眼瞧去,夏天天热,窗户半扇开着,竹子绣花窗帘随风轻轻飘动,

窗帘边映出真娘的倩影,只见她头梳盘桓螺髻,高耸优雅,正是风靡当下的最美发式,真是“青螺如髻秀堪餐,”衬托的小脸玲珑剔透,一双杏眼脉脉含情,嘴唇若樱桃红润,整个人冰洁玉骨,宛若仙女下凡。

王荫祥馋涎欲滴,恨不得再生出四只眼睛,见还不过瘾,就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垫高了,正要踩上去看个究竟,只见一盆沙土从天而降盖住了他的脑袋,

王荫祥被沙土迷眼,嘴巴里,鼻孔里、耳朵里也都是沙土,“哎哟”一声,一边抖落着满头满脸的沙土,一边仓皇逃走,真娘和小惠闻声向窗外望去,只见墨玉提着个沙罐哈哈大笑,不远处的树丛中,一个身材臃肿,穿着长衫的男人一边捂着眼睛,一边提着衣袍落荒而逃。

真娘惊奇地问:“墨玉,怎么回事?那人是谁?”

墨玉微微一笑,淡淡地道:“混进宾客中的一个无赖而已,小姐莫担心,有墨玉在,小姐早些休息吧。”

真娘略显不安,嘱咐说:“我外祖父家,庭院大,人又少,还劳烦你多费心”。

墨玉作揖道:“是。”

次日,孙泰禹回了嘉兴县衙,众丫鬟应了老员外吩咐,撤掉痘疹娘娘供奉,打扫各屋,忙着汲水给花草蔬菜松土浇水。应昨日酒席上张继之邀,叶护和真娘、孙曦、王落落去苏州城西北的虎丘山游玩,墨玉备好马车,吉辍、提买、

彩霞、小惠也随行。

虎丘又名海涌山,是文人雅士常游览之地。

真娘坐在车内,掀帘观外,只见苏州城繁庶秀美、婉约绮丽,路上车水马龙,河道船载绮罗,很是热闹。虎丘山沿路商家林立,各色美食,工艺品、花鸟虫鱼,古玩绣品集萃。来到海涌山下,孙曦让吉啜停下马车,吉辍将马车安顿好,又找到一棵大树,将马匹拴好,跟着真娘、叶护一行向通往海涌山的绿荫小道快步走去。

叶护小心地问:“何谓虎丘,山里面有老虎吗?”

真娘拽住叶护的胳膊,笑说:“这里原叫海涌山,曾是吴王阖闾建造的行宫,阖闾大薨之后,他的儿子夫差,就是宠爱西施的那个二代吴王,将阖闾葬于海涌山,埋葬阖闾后,夫差和他的大臣、侍从返回,蓦然回首看,竟然有一只白虎盘踞阖闾坟冢为他守灵,从此这海涌山就改名虎丘。”

叶护笑道:“这故事蹊跷,看来这白虎定是吴王阖闾的生前好友了。”

正在说笑,忽见虎丘山中寺庙,真娘便和王落落、小惠、彩霞进庙焚香祭拜。

叶护乃回纥人,信仰萨满教,自然不拜,只是惊奇地打量着这山中古寺。

站在寺前,远处是一池荷花。

真娘从寺庙出来,见叶护还在痴痴地看着一池碧荷。

笑道:“叶护,我今日倒要考考你,来长安太学都学了什么?”

叶护一怔,笑道:“怎么考呀?”

真娘道:“你看前面碧叶莲花无穷尽,小船水中停,芦花也含苞待放了,鱼儿游来游去、菱叶茂盛,此番美景,你就没有灵感吗?”

叶护冥想片刻,微笑说:“献丑了,别笑我。”

又见墨玉、吉辍、提买正期待地看着他,叶护凝视着远方,朗朗吟道:“幽径小船横,菱萧绕故宫。鱼沉落雁惊,鸟藏山中空。碧荷海上露,芦花桥边风。归心在此托,人在画屏中”。

墨玉拍手赞道:“好诗,妙极了,太子殿下可比大唐的李太白了。”

真娘莞尔一笑:“诗倒是不错,写尽江南水乡的风情,白璧微瑕,

若将‘鱼沉落雁惊’改为‘鱼沉碧水静,鸟栖山中空’,岂不更好?”

叶护抡扇,浅笑道:“妙,真娘不愧长安才女也”。

墨玉笑盈盈地看着真娘,投来钦佩的目光。

众人也啧啧赞叹,只听远处有个羽扇纶巾的男子鼓掌道:“好诗,不若给诗题名为《在荷洲》”。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是张继师父悠然自得,微笑着若神仙般走来。

孙曦喊了声师父,上前作揖。张继微笑着免礼,柔和的目光落在王落落的脸庞一刹那,又转向真娘和叶护,沉吟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看你二人都好斌赋,才子佳人,共游虎丘,本就是一美景也,你二人不妨托我为媒?两个就今日情定虎丘,何如?”

众人拍手叫好,墨玉瞟了眼叶护,笑意淡淡,孙曦的眼神黯淡了下来,转向师父,认真地说:“师父,我姑父姑母都远在长安,叶护的父汗、母后也都在回纥牙帐,

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父母之命’在先,‘媒妁之言’在后,没有亲生父母的同意,怎么能定亲呢?”

张继微笑着拍拍孙曦的肩膀,风趣地说:“嗳,情随缘定。”

又温和地对孙曦笑笑,张继作为师父,早就察觉孙曦的心思,为了不影响孙曦的读书。才让真娘和叶护公开二人的恋人关系,也好快刀斩断钟情少年之情丝。

吉辍、买提和两个丫鬟高兴地拍手喝彩,王落落抿嘴而笑,叶护兴奋地满面绯红,特地跨过小船,在初开的菡萏中,采了两朵粉红的莲花给真娘插在云髻,真娘若娇美仙子和叶护并肩站立,湖水里映出他们幸福甜美的笑容。

叶护搀着真娘一起向张继跪下,感激地说:“多谢张师父为我们做媒。”

张继忙还礼扶他们起来。

这边,墨玉痴痴地看着沉醉在幸福中的叶护和真娘,微笑着拭去眼角的泪水。

张继收起慈和的笑容,走到王落落面前,施礼道:“王姑娘安好。”

王落落勉强还礼,一脸的落寞。

既然情定虎丘山,就要有信物,张继带领他们来到前面的小亭子里,

小亭子有个白发老者,专门做彩泥人儿。

张继走上前道:“老师傅,可否给这对年轻人捏个像。”

老者正用竹签搅动泥面,抬眼端详了会真娘,不一会,就捏出个冰清玉洁的小人儿,竟然和真娘相差无几,众人称奇,叶护拿着小人细细研磨了一番,又打量真娘,禁不住笑起来。

老师傅又忙活了一会儿,一个精致微型的叶护栩栩如生地站在大家面前,众人皆

叹服老匠人的手艺精湛,老师傅微微一笑,又麻利地做了个曲折绮丽的

红丝带,将真娘和叶护的小像牵在一起,宛若正要拜堂的一对新人。

众人喝彩,王落落笑问:“老人家,你怎么知道他俩是一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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