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游正算计着如何拐骗王伯当时,却听过道里响起了牙齿打颤之声,仔细看时,却见店小二从昏迷中醒转了过来。
苏游这才意识自己刚才急于找射箭之人,却忘了善后之事;于是举步走到缩成一团的小二身前,拉起他后便吩咐道,“你快些去报官罢!你们这客栈可够乱的,刚才有一伙偷马贼因分赃不均发生了火拼,如今已是死得七七八八了。”
店小二显然不知实情的真相,但他自从醒来后就只想赶紧找个安全点的地方保存小命,此时听苏游让他去报官,自是求之不得的,无奈刚站起来时,两脚却打起了摆子。
苏游也不去理他,只招呼着王伯当及众人一齐回房。
房中的灯重新亮了起来,五人分宾主落座后,苏游给王伯当倒了茶,又亲手奉到了他的席前,再次拜谢道,“今日多亏了仁兄,若不是仁兄仗义出手,我等只怕见不到明日的日头了。”
王伯当自不敢受苏游之礼,口中谦虚道,“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先生再这般说,王勇可要告辞了。”
苏游只好讪讪地回到主席,又问道,“伯当箭术无双,真有后羿养由基之能,苏游若能学得伯当十之一二,今日也不至于左右支拙了。”
王伯当听了苏游之语,心中自是开心,后羿和养由基那都是传说中的人物,习学弓箭之人,谁不知这两人的名字?只是苏游想要让自己教习箭术的请求,又着实令人为难。
来雁北听了苏游之语,心中却感奇怪,按理说苏游的箭术也并不差啊,毕竟他是得过自己几个兄长指导又每日早晨勤加练习的,他现在这么做是要拉拢王伯当吗?
来雁北往王伯当脸上看去,却见他满脸为难的样子,于是插口道,“夫君常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习武并非一朝一夕之功,王大侠能有百步穿杨之功,定是心志坚毅之人,夫君只怕......”
苏游自然听得懂来雁北之语,也知来雁北语中虽夸赞王伯当,却也没有贬低自己;至少苏游心中是如此想的,王伯当心志坚毅地只学弓箭,苏游的博采众长又岂是他人可能比的?
王伯当听了来雁北不但夸赞了自己,而且替自己解了围,遂投桃报李地说道,“嫂夫人此语不差,其实嫂夫人的剑术亦是出类拔萃的,即便刚才王勇没有贸然出手,嫂夫人要胜他们,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来雁北点了点头,她也有碾压那些蟊贼的自信,但毕竟还是让他们跑了一个。
王伯当说完来雁北和偷马贼的交战后,显然也意识到这个话题会令来雁北尴尬,于是又岔开话题道,“横波兄说起神射手,离这不远倒还真有一个。”
苏游听了他之语,倒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想到他所指何人了,“你说的是郡守唐国公?”
王伯当想不到苏游也知李渊之能,听了苏游的断言,不由得有些意外地点了点头。
苏游却笑道,“李使君年轻时求娶夫人窦氏,有锦屏射雀之佳话,我倒也有些耳闻的;我与他同朝为官,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但这一次难免要与他打交道了。”
王伯当自然知道他所指何事,若是按他自己的行事方法,早就一走了之了,哪像苏游这样还带报官的,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苏游虽然口中无奈,却也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无论是谁拿了天子剑,怕也如他一样自大吧?苏游不想聊自己的事,于是将话题引到了他的身上,“一直还不知伯当是何方人士呢?竟这么巧在此处相遇。”
王伯当有些赧然道,“说起来有点惭愧,其实这家客栈的掌柜是我父亲,今晚原本是我来替他值夜的,想不到竟闹出这摊子事。”
苏游点了点了点头,循循善诱道,“原来如此。我观仁兄身怀绝技,不可能就想着一直窝在此处罢?”
“那倒不会,在这当掌柜,那是家父的小心愿,说起来我到仰慕东都的繁华,但有些事只有羡慕是远远不够的。”王伯当摇了摇头,叹气道。
“可是没有门路?仁兄若是想为陛下出一份力,或是自己做些买卖,不才倒是能够举荐。”苏游心下一喜,却不动声色地问道。
“我倒是想静下心来读几天书。小时候自顾舞枪弄棒,此时想起亦不免痛恨那时的自己,却不知亡羊补牢,晚是不晚。”
读书?王伯当要读书!
苏游当时就惊呆了,原本他还以为王伯当想要当官或是做个逍遥的富家翁的,所以他才会往那两条路上去引他,可现在他却说要读书!
苏游一怔之下,也只能附和道,“不晚不晚,正所谓活到老学到老嘛。”
王伯当却苦笑道,“前些年我便听说长安有个牛角挂书的李玄邃,当时便想去拜会他的,但他是官我是民,我始终是鼓不起这勇气,听说他对《史记》有些研究,这恰是我所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