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做主!”何之璧又气又急,心中暗道,“女儿呀,我的乖女儿,你就别在这儿添乱了!”
昨晚,听完何雪讲述这些天的经历,何之璧立刻发现,原来这个杨天义竟然还是个商界奇才,随即便决定趁此机会定下两人的婚事。只是之前已经有过多次在杨天义面前演戏的前科,为了让这次的苦肉计更加真,说不得,只有真打了。
真打?何之璧又如何舍得?于是,便找出一件牛皮坎肩,让香姨拿去交给何雪,并吩咐她今天无论如何必须穿上,却是不告诉她缘由。
意外的是,戏已经上演了,主要观众杨天义却迟迟不来,害得何之璧不得不再打断一根荆条。
唉,为了女儿,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干这种体力活何之璧揉着自己隐隐酸痛的胳膊,心中无限感慨。
“这是我的终身大事,我凭什么不能做主?”何雪毕竟年轻,丝毫不能理解何之璧作为父亲的一番苦心和作为商人的高瞻远瞩。
何之璧这下是真怒了,他恨不得冲上去一把将那牛皮坎肩抽走那可就要穿帮了!算了,这次专打胳膊!
见何之璧又开始低着头满屋子找东西,杨天义急忙一把将他抱住,“何伯父,你听我说,我这次是真没时间。郑大人可能明天就要找我了,我也许很快就要走了。”
“郑大人?哪个郑大人?找你什么事?”何之璧眼睛一亮,忙不迭地问道。
吏部尚书郑永平,此刻正与儿子郑远声在书房中商量着什么事情。
“父亲,那杨天义莫非是曹化淳的人?”郑远声对杨天义的站队问题非常关心。
“应该不是。杨天义的来历我很清楚,他和曹化淳应该没有什么瓜葛,甚至两人见没见过都不好说。”郑永平捻须分析道。
“那为何曹化淳会大力推荐他?莫非是因为听说了他所做的那些事?”
“你太小瞧此人了。杨天义的所作所为,或许能让曹化淳把他看作是个人才,但也决不至于推荐给皇上。”
“对啊,按道理说,也该由父亲举荐才是,只可惜,父亲却要避嫌。白白地把这个人情让给了别人。”
“嘿嘿,或许,这个人情,根本就是皇上给的。我猜测,可能是皇上从那些奏折中看出杨天义的能耐,加之他又是此案的当事人,才专门授意曹化淳这么做的。否则,以曹化淳的老奸巨猾,又怎肯为他人做嫁衣?”
“嗯,这么一说,倒是有这可能。”郑远声点了点头,眉头却是皱得更紧:“可那些人呢?他们又为何会附和?骆养性自不必说,他已是被曹化淳收伏,但温体仁不应该呀?他和杨天义还有伤子之仇呢!至于周延儒,我就更想不通了,他应该最恨杨天义才对啊?”
“这两个人,我也不太明白。”郑永平的眼前也是一团迷雾,他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这才缓缓道:“或许是杨天义这次铲平了浙江帮,无意中也帮温体仁出了口恶气,所以他才会有所表示吧。而周延儒呢,我想是他此次元气大伤,一时半会无力再与温、曹等相抗,于是便借此机会向他们示好吧。”
郑远声仔细揣摩了一阵,心悦诚服地道:“父亲,您果然是老而弥辣。朝廷之局纷乱如麻,只有您才能这般抽丝剥茧,乱中求真。”
“远声,你能看出这些问题,也足见你心思细腻,为父对你期以厚望。”郑永平慈爱地看着儿子说道。
听到父亲夸赞,郑远声急忙躬身施礼:“多谢父亲夸奖。”直起身时,脸上已带着微笑:“如此看来,东厂、锦衣卫,再加上两位大学士,杨天义此次当上钦差,应该已成定局。他这可谓是一步登天了。”
“一步登天?那倒未必,我看是荆棘丛生才是。”郑永平微微叹息道:“如今,陕西民变已成糜烂之局,甘肃、宁夏、山西亦有蔓延之势,整个西北已经是一片战火。说句难听点的话,他这个钦差,有没有人接待都难说,更别说想要查案子了!”
“说到案子,父亲,我听说,那个出尘子昨天在狱中自尽了?”
“自尽?哼,东厂大狱冤死的鬼还少吗?他哪里是自尽,分明是熬刑不过,瘐毙而亡。”郑永平冷笑一声道:“那出尘子与张渠显然是勾结作案,现今两个人证俱亡,这案子再想要查个水落石出,怕是难上加难了。”
“那现在再派杨天义去,又有何用?”
“我看多半是要徒劳无功!曹化淳分明是要将此案做成一桩铁案,然后再借别人之手,来为此案盖棺定论罢了。”郑永平轻轻摇了摇头,“唉,如今线索全无,能查出个什么结果,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可若是不能查证杨鹤指使之罪,那我二叔岂不是难逃失职?”郑远声犹豫了一下,低声道:“父亲,要不,咱们把杨天义叫来,然后”
“不可,”郑永平立刻否定了儿子的建议:“我虽与他接触不多,却也看得出他绝非是一个可以收买之人。你这样做,反而会弄巧成拙。”
“可是,父亲,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二叔受难吧?”
“这件事,让我再好好想想吧。”郑永平一声长叹,不再言语。
何之璧一听说杨天义马上就要做官,虽不知是何官职,却愈发觉得杨天义奇货可居。他对待子女皆出于至诚,对杨天义也是真心喜爱,只是他一生经商,言语行事之中总会流露出逐利的做派,倒让人难免误会了他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