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笙当然早就认出了这个迎宾嬷嬷,就是绣坊的主管何四娘子扮的,这会儿自然不是聊天的时机,王爷还等着呢!因此只对她微微颔首,也不说话,只管拉着甄宝人往里走。
云笙回身时见甄宝人脸上动容,以为她在担心,便笑着说:“姑娘不必忧心,这里管事儿的何四娘子是咱王爷奶娘的大女儿,这偌大的锦绣坊本就是安王府的产业,这里面最安全了,只是外头的人不知道而已。”
其实云笙猜错了,真正令甄宝人动容的,并不是担心,而是感动。
认识了柴思铭这么久,他这人的性格她还是有所了解的,文武韬略不用说,自然是比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凡事儿必然深谋远虑,三思而后行,行必坚决果段。
尽管明面上他常驻西北,一去多年,肯定不会忘记在京城布局,有类似锦绣坊这样的秘密基地,表面上做正经生意,赚钱倒在其次,却可以收集各种各样的消息。
毕竟,他人可以不在京城,京城的信息却必须了如指掌,否则,他如何能在千变万化的朝局里立于不败之地?
真正令她感动的原因,是这个心机缜密、身系大周命运的男人,居然肯把他多年来苦心经营的秘密暴露在她的眼前,这是何等亲密的关系,传达的是他无言的信任;在他的手下面前,他此举也传达了一个极重要的信息,正如他对云笙所说的,那就是京西伯府的七姑娘,是我柴思铭看重的人,你们待她就如同待我。
想起他信上所写的情话,翻译成现代文不过就是几句大白话,“我想见你,就现在,一会儿也不能再等!”
她甚至可以想象,从昨日到今日,他对自己的思念该有多深,自己何尝不是深受煎熬?想到一会儿两人就要相见,一颗心不免荡漾起来。
这次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游廊没走多久,便来到一间精舍前,云笙则停下脚步,笑盈盈地说:“姑娘请,王爷就在里面。”
甄宝人暗吸口气,勉强克制着心跳,伸手去推门。
她的手刚触上门,门却自己打开一条缝,一只纤长有度的手从里面探了出来,迅速地将她拉进去,那门立刻就关上了。
那只手动作之快,恰如电石火光。
云笙只觉得眼前一花,眼前那窈窍的身影就消失了,那扇门也严丝无缝地关上了,似乎从没有打开过。
她可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女,而是身有功夫的人,盯着眼前的门扇,她的表情一时僵住了,片刻后摇头失笑,心里突然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她下意识贴近门侧耳听了听,没有听见任何说话声,只有微微的喘息声。
不知道为什么,仍是云英未嫁的云笙听了那低低的喘息声,顿时心跳耳热起来,如被毒蝎子蜇了一般,一跳三步闪到了天井里。
她抬头看天空,见阳光融融,云影淡淡,秋日的艳阳晴空不胜美好;她的心情突然之间,也变得轻松无比。
她想着,王爷这下子美人在怀,该高兴了吧?想到这里,便又忍俊不住,咭咕一声笑了起来。
谁知道,刚笑了不过一声,头顶上忽然挨了一记。云笙一愣,摸摸脑袋,摸下一块小木头。
她抬头一看,只见路长生正从屋檐梁上探出头来,冲她扮了个鬼脸。
在西北兴安城时,云笙就在安王书房里侍候,自然跟这些侍卫们都很熟;白了长生一眼,走到石矶边坐下,笑眯眯地看着花圃里一丛绽放的白菊。
路长生则从屋檐梁上跃下,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走到她身边坐下,问:“云笙,你刚才一个人傻笑什么?”
云笙听了,立刻紧张地看看左右,板着脸说:“你下来做什么?快回去,别让人看到了。”
长生不以为然地说:“这是咱们的地盘呀,看到又如何?”
“你不能离开王爷三丈,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