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一碗茶汤喝了两口才放下,笑对李泰道:
“四哥近些年来的日子,是过得越发舒坦了。朕便是在宫中,也多有不及啊!”
李泰却无奈笑道:
“主上这话儿,咱们自家兄弟说一说,听一听,便也罢了。可万万不能教旁的人听了。否则又是一顶大帽子扣下来。”
李治神色一敛,心知李泰这番话里,却含着些委屈——
原因无他,前些日子于朝中,哥儿俩的亲舅舅长孙无忌就因为李治又多赏了小侄子欣儿几件玩物,便又是一通奏疏上云天恩过重,李泰又是前有罪责,天子特恕之身,不当再如此滥施天恩云云……
李治素知自己这四哥的,眼下他已然是半点无些火气,只是对着自己孩子时,难免还是有些怜爱过重,加之此番也的确是舅舅的不是。
于是便摇头道:
“四哥受委屈了。不过放心,舅舅终究不是外人。他也是疼欣儿的,前些日子不是还派人来送了些玩艺儿与欣儿么?
只是奈何眼下满朝里的人眼睛都盯着,他也是无可奈何的举动。”
李泰长叹一声道:
“就是因为知道舅舅无可奈何,青雀才觉得更加委屈。
说来说去。舅舅怨的,不过是当年……”
李泰住了嘴,然而李治却心中清楚——
长孙无忌一生最大的痛,便是李治与两位兄长的亲生母亲长孙皇后之死。
而母后当年的死因,又是因为韦尼子韦昭容。
是以长孙无忌却是连李泰也怨上了。
想了想,他欲劝,却又不知如何劝起,只得沉默。
两兄弟又沉默了一会儿,听着茶汤咕嘟声。
李泰突然开口问道:
“对了,主上。说起来青雀听说前日里你身体有恙……不知可安复了?”
李治却腼腆一笑道:
“不过是前日晨起时,晚了片刻,起得慢了些,慌急着早朝,结果没有用膳食,又是被那些内里的女人之事给惹得一时火起,这才昏倒……
也是朕太过气盛了。”
李泰点头,笑道:
“说来说去,还是主上不曾仔细照顾自己的身子……可也是没法,毕竟这宫中诸女,争宠邀恩的多,可是认真劲儿地把主上你当成自己夫君照顾的,却是无一人……
主上呀,依青雀之见,您还是早早儿地找个能够照顾您,安护您,多替您操着些儿心的人才是呢!”
李治见李泰言有所指,不由脸皮一红,却笑道:
“那四哥所见,朕当如何呢?”
李泰心知李治心意,便也只是不语,只是一味地看着弟弟乐,看得他脸面越来越红,越来越红,最终忍不住端起茶杯来,以杯微微挡了些掩,然后这才慢条斯理开口道:
“主上但有所命,青雀自当助力。”
李治等的,便是李泰这句话,加之他们兄弟之间,自李治登基以来,便是协力协心。于是便直言道:
“四哥,朕想给媚娘找个机会,易服更钗,重复宫本……
只是不知该如何行事。“
李泰却不笑了,沉着脸,轻轻道:
“唉……别的都好说,可偏偏就是这一步,最难走……”
他咂咂嘴,品了口茶,才一边思虑着一边告诉李治道:
“主上要武姑娘回宫,眼下已然是得了诸方默许了。而且加之她到底是父皇曾经的内职女侍官,依着旧例,主上收了她,做个低位嫔妃,也无甚不妥。
只是偏偏当时因为荆王横加干涉,结果武姑娘为了替主上与自己避祸,不得不主动出宫,削发为尼……